胡医生沉默了一会儿,等泣不成声的三平恢复了平静后,才问道,“然后发生了什么事?”
三平觉得自己既然都这么疼了,不如干脆今天就一次性疼完算了。像殉道士一般,三平仰起了头,看着胡医生办公室墙上挂着的一幅画,继续沉浸在回忆里。
三平来到咖啡馆的时候,刚好是正午十二点整。咖啡馆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客人,还有几个店员。三平选了一个靠窗位置坐下,开始等永和的到来。
离婚协议书她带来了,在她随身的包包里。但她还是没有签字。对于永和昨晚、还有之前一直在说的什么“真正的爱”,她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明白了。她只想再见到永和,再挽回他一次。
她不懂为什么原本一切都好好的,永和却突然要离开她。是有了另外一个喜欢的人吗?还是在写新书的过程中遭遇到了创作瓶颈?亦或是,她做错了什么吗?问题到底出在谁的身上?他终于还是厌倦了她吗?
但是这些,和永和一直说的那个什么,那个“真正的爱”,又有什么关系?
三平觉得头很疼,她不想再胡思乱想了,却一直没有办法停下来。她揉着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无意间看出窗外,就看见永和出现在街角,正往这边走来。
马路边,红灯亮了,永和在红绿灯旁停下。他眯起眼睛,看到了咖啡厅里正透着玻璃窗看着他的三平,他笑了笑,扬起手挥了挥。
三平看到永和的笑容在阳光下闪耀着,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
一声尖锐的刹车声把她走神的思绪拉了回来。她定了定神,再看向窗外的时候,发现红绿灯前围了一圈人,有停下来的车,有还没有转绿的红灯,有人在打电话,有人抱着一个在哭的小孩,有血……有血从那个由路人围成的圈里流了出来。
不见永和。
三平觉得自己停止了呼吸,一直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此时此刻跳得更厉害了,那些在她的脑袋里同时打鼓的人,在这个时候打得更欢了。
她头晕目眩地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要往外走。她的目光没有办法聚焦了,但她还是尽力眯着眼睛,想要看清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终于看清了之后,她颤抖着双唇,转身离开了现场。
那个从来没有宣之于口的痛苦的回忆,那个一直被压抑着不见天日的痛苦的真相,那个一直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伤口,终于被三平坦白了,承认了,揭开了。
胡医生看着在沙发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不断颤抖的、面无血色的三平,知道她已经用尽了她的力气。
已经有太多的人劝过她,让她忘掉痛苦,让她放下过去,让她重新出发。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才能从回忆的泥沼中挣扎着站起来。医学昌明,三平过来求医,是希望医学可以让她不那么痛苦。但是她要真正康复,真正重新出发,还真的要先好好感受那份只属于她的那份痛苦。
医学是矛盾的——不,应该说是人——人才是矛盾的。
看见它,感受它,不做任何的抵抗,让它在身体和头脑中肆意流动。只有这样,三平才能真的看清痛苦的模样。
暂时被击倒,没有关系。重新出发的力量,就在体内,就在那些深刻的痛苦里。
简老师把肖飞带到医院的时候,转身就要离开,肖飞忙拉着小绵羊的后座,“你去哪?”
简老师回过头,小眼睛在头盔的透明面罩后看着他,“回家啊,还能去哪?我女朋友出差还没回来呢……”
“不是,”肖飞急了,绕到简老师面前,“你在这里等我啊,我很快下来,你还得送我回去呢。”
“你不认识回家的路吗?”简老师眼睛眯了起来,肖飞知道他在笑。
肖飞看着简老师骑着小绵羊绝尘而去的潇洒背影,转身看着耸立的医院大楼,深吸了一口气后——又重重把这口气叹了出来。
真的比去参加大胃王比赛还要难。
但是看到三平正坐在窗边画画的时候,肖飞竟然莫名松了口气。在来之前,他在心里预想了千百种和三平对峙的情景,也下意识地认为三平就是那种精神萎靡、无法沟通的样子。而现在看到的三平,精神已经比肖飞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看着好像是真的可以出院了。
肖飞就是有这种感觉——他知道三平快出院了。
“三平,”肖飞轻轻喊了一声三平的名字,在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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