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缱绻,落泪成灾。
当裴南秧说完自己这十九年来的悲欢离合,厅堂中早已是悲恸一片。
苏翊双眼通红,哽咽着说道:“阿姐她功夫那么高,怎么可能会失足落水?定是……定是……”
语意未尽,他却再也说不下去。
“七年前的九泾原之战,夺去了我北周多少大好男儿的性命,”苏弘看向褚桓,眉间晦涩一片:“这么多年过去了,每每想起,总是夜不能寐,只恨自己当时不在京都,不能怒斩宁贼,与我家三郎和你的父兄同生共死。可事到如今,对于裴冀,我竟不知该恨他还是该谢他……”
“岁月的一粒尘埃,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难以跨越的高山,于我们、于裴冀,皆是如此,”褚桓眼中浮光幽暗,神色间尽是落寞之色:“裴冀虽参加了七年前的宁周之战,但九泾原一役并非由他领兵。当年的错,不在他。”
听到褚桓的话,裴南秧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声音沙哑地说道:“我爹从小便教我立世做人、行军作战,自当有所为有所不为,朝施暮戮、义刑义杀的封狼居胥绝非是他所愿。”
苏弘看着少女澄澈明亮的眼眸,片刻之后,他喟叹道:“看来这些年,裴冀将我孙女教得很好。”
闻言,裴南秧百感交集,很久以来,与命运顽抗的无力、与家人分离的悲苦,难于言说的委屈在一瞬间翻涌决堤,滚烫的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簌簌滑落,她喉咙喑哑,挤出破碎不堪的字眼:“父亲待我……更甚亲生……可你们却说……他不是我的家人……”
苏弘长叹一口气,将少女轻轻揽入怀中,抬手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很多年前哄女儿开心时那样,软言软语地说道:“别哭了……以后外公做你的家人……还有你三舅妈和这个不成器的小舅舅……”
老人慈祥随和的话语在刹那间击破了裴南秧的全部心防,她像个迷路很久的孩子一般,肆无忌惮地痛哭之声,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扑在父亲与母亲的怀中那样,索取着来自家人的关爱与温暖。
酉时将近,烛光渐起。
镇国公苏弘留褚桓与裴南秧在府中吃了晚饭,席间不断将最新鲜的菜色夹到裴南秧的碗里。他自己根本没吃几口,就乐呵乐呵地看着自家孙女吃饭,顺便招呼褚桓和三郎苏泽的未亡人谢舒湄多吃些好菜。至于自己的小儿子苏翊,苏弘则是一脸不闻不问,活似对待酒楼里一个拼桌的客人。
晚膳过后,苏弘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见离宵禁尚有半个时辰,眉色略沉,突然对苏翊说道:“翊儿,你和舒湄带着小秧去一趟祠堂,给你的母亲、还有哥哥姐姐们上一炷香。”
苏翊和谢舒湄对望了一眼,垂头应诺,带着裴南秧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待三人离开,苏弘扭头看向褚桓,眼中划过一道精芒,淡笑说道:“等三个孩子回来可能还需要一时半刻,不知侯爷可愿和老朽饮杯热茶?”
“荣幸之至。”褚桓勾唇轻笑,像苏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水汽萦萦,茶香四溢。
褚桓端起面前的茶杯,啜了一口,不禁出声赞道:“确是好茶。”
苏弘眉梢微动,颇为感慨地说道:“上一次与你父亲坐在此处喝茶,已是七八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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