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兰庭出生那天,也是冬雪消融的季节。
杨嬷嬷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她,在父王的大殿外跪了整整十个时辰,才被赐名兰庭,封和庭公主。
晚上,回到寝宫,母妃只剩下一口气,杨嬷嬷号啕大哭地拜倒在地,道:“老奴,不辱使命,小公主得王上赐名兰庭,封和庭公主。”
“好。”母妃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抬手摸了摸正在熟睡的她,安心地闭上了眼。
她知道自己的女儿,这一辈子都不会没命没分的活着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辛辛苦苦为女儿求来的身份,日后会为她招来无尽的苦难。
“兰庭,在想什么?”一顿饭吃得安静无声,蔚千渠将一块肉放入她的碗里,盯着她。
渠兰庭没有拒绝,脸上挂了笑,解释:“我在想明日还会不会下雪。”
“夫人很喜欢雪?”蔚千渠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外面,问道。
“不是很喜欢。”她应了声,低下头,将肉轻轻吃进嘴里。
“那还看得发愣?”蔚千渠似乎不满意她的回答,依然盯着她。
“我只是想,如果雪融化得快些,过几日就可以去踏青了。”
蔚千渠一愣,没想到她还有这兴致?
“兰庭还挺会找乐趣。”
蔚千渠仔细打量起她来,细眉杏眼粉唇,一头乌黑的秀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娴静的气质,给他一种随时要消失的感觉。
“将军,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渠兰庭突然放下筷子,对上他的目光。
“什么问题?”
“将军觉得娶我是祸还是福?”
蔚千渠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问这种问题,他淡然的眼眸闪过一抹狡猾的光,低声道:“你觉得呢?”
渠兰庭后觉自己这个问题问得有些鲁莽,眼眸动了动,淡淡道:“我觉得将军对我很不一样,所以存有疑问。”
这回答滴水不漏呀,明明说了,又似乎什么都没说清楚。
蔚千渠低头理了理衣衫,微微抬眸:“你是圣上许配给我的,定然是福气满至。”
渠兰庭望着他嘴角淡淡地笑意,猜不出他这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低了声应着:“兰庭明白了。”
“夫人还有想问的吗?”蔚千渠收回她身上的目光,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没有了。”渠兰庭觉得自己还是过于天真了,昨晚和今天得到些许礼貌对待,就轻易忘了自己的身份。
蔚家那么大,蔚千渠那么杀伐果断的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对一个人好或坏。
他昨夜没碰她,不代表不讨厌她,他今日对她好,也不代表她就能安安稳稳呆在蔚家。
“吃饱了吗?”蔚千渠似是察觉到她的顾虑,那双漆黑的眸子又落在她身上。
渠兰庭没再看他,点了点头:“饱了。”
“收了吧。”蔚千渠微抬了抬手,一旁的小厮、丫鬟就忙活了起来。
正午,天越来越亮,阳光透过窗户映在桌面上,微风轻抚,悠闲温馨,蔚千渠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脸靠在手边,眼睛微微闭着,似乎睡得很沉。
“少夫人,要不要叫醒将军?”
烟儿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将军,小心翼翼地问。
刚刚有侍卫来通报过,说要请蔚千渠回军营一趟,但看将军在休息,那人就怂气的走了。
“我来叫吧。”知道烟儿胆怯,渠兰庭放下手中的书,朝蔚千渠走了过去。
她刚举手想拍他的肩膀,他就突然睁开了眼,满眼朦胧的望着她,似乎要将她望进心里去,她一时看愣了,原来他的一双眼睛生得如此温柔多情。
“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渠兰庭轻咳了一声,离他远站远了些。
他没看她,坐正了身体,疑惑:“何事?”
“侍卫有事通报。”渠兰庭解释。
“人呢?”他眉微皱了皱,语气严厉了许多。
“刚走。”渠兰庭总觉他的话里有气,懒洋洋地回了句。
“坏了。”
怎料她刚答完,蔚千渠就迅速起身离开了,连门都没来得及关。
“少夫人,将军是不是生气了?”烟儿看着蔚千渠急匆匆的身影,慌张地询问。
“不知道。”渠兰庭表情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烟儿,帮我找副笔墨来。”
烟儿看她无所谓的样子,轻叹一口气,轻声问道:“少夫人可是要写文章?”
“不是,”渠兰庭慢悠悠地坐回刚刚的位置,懒声应道:“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