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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长安城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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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说,倒是皇帝自己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挂不住了。

    “咳咳,缓兵之计,缓兵之计。”说着,皇帝拍拍皇后的肩膀,一脸的意味深长,“煜儿的幸福,就靠你了。”

    从执掌凤印起就顺风顺水,帝后同心,后宫和睦,从没经历过什么宫斗,也没耍过什么心机的皇后表示:臣妾做不到呀!

    皇后身边的宫女,显然也是不怎么待见雪倾城这个傻子王妃的,她们将她丢到御花园,就自顾自地聊天去了,偶尔探探头来看看雪倾城,只要她没惹乱子,便也不管她——她们这哪里是在带雪倾城逛御花园啊,分明就是在放羊呢。

    雪倾城演戏演得累,本就浑身不痛快。宫女们没心思应付她,她也乐得自在。

    她从小在街头巷尾听到了不少关于皇宫的传说,听说皇宫里所用的东西都是极品,金砖玉瓦,处处都是银子堆砌起来的。

    要不,偷一片瓦出去,总不算白来了皇宫一趟。

    看那墙头瓦片金光闪闪的,想必值不少钱。

    雪倾城是个行动派,回头偷瞄了一眼,发现宫女们没有看她这个方向,她便也放心了,撸起袖子就往墙头上爬。这御花园的墙不算高,再加上雪倾城以前可没少干这种勾当,三两下就爬上去了。她终于摸到了金瓦,动手敲了敲。声音非常清脆。听着却不似金子。

    雪倾城正狐疑间,听到墙那边传来动静,雪倾城伸了个脑袋出去望。

    墙的那边是一片竹林,竹林下,种着一大片雪倾城叫不上名字来的蓝色小花,有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人,此刻正侧卧在花丛中,黑发如墨,白衣胜雪,衣服上沾染上了蓝色花汁,就像一朵朵的蓝色小花在他身上绽放了一样。

    男人似乎睡得很熟,半张脸埋在花丛中,露出来的那半张侧脸那叫一个倾国倾城,若不是男人胸前的衣裳大敞,露出光滑如玉,骨骼分明的胸脯,单凭那张妖孽似的脸,雪倾城当真要误认为此人是个绝世大美女了。

    雪倾城一时看得有些呆了,眼前的景象如画一般,当真能把人的眼给迷住了。

    她不自觉地往前爬了爬,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却忽略了这瓦头乃是松动的,一个不察,踩碎了一片金瓦,声音惊醒了熟睡中的“睡美人”。

    只听一声低呵,雪倾城只觉得耳边一阵疾风闪过,似有利剑朝自己射来,她跨坐在墙头,本就摇摇欲坠,这一躲避,就更加没法稳住自己的身子了,从墙头翻下去,直接脸朝下,跌了一个狗吃屎。

    再抬眼时,才发现那“睡美人”已经醒了,此刻正揽着衣衫,单手捻着一片竹叶,以一种防备又带着困惑的眼神看着雪倾城。

    毕竟是她偷窥别人在先,雪倾城只得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竹叶,干笑着道:“不好意思,纯属路过,惊扰公子休息了。”

    之前只得见这“睡美人”半张侧脸,如今见到了全部容颜,更是惊为天人,说他貌比潘安,估计潘安都要脸红,道一句“比不上”。

    那人许是看穿雪倾城毫无武功底子,倒也放下心来,丢下竹叶,嘴角荡漾出一抹笑容来。

    “我只当是梁上君子,不想竟是梁上女子?我从未见过你,倒是不知你是哪个宫里的。”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看这穿着打扮,不似宫女。

    “睡美人”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在揣摩着什么。

    雪倾城这人快言快语,还未经过大脑,便将自己的名讳说了出来:“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小六。”

    “小六?还有姓小的?这倒是个奇怪的名字。”

    雪倾城悄悄吐吐舌,她从小吃百家饭长大,就得了这么一个诨名,还是她那不靠谱的师父随便给她取的。她第一次有大名,就是顶替雪家大小姐的时候,当然,她还不傻,自然知道雪倾城这个名字在这里可不能随便说。于是,雪倾城只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启忽悠模式:“那是自然,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她怕“睡美人”再就这个问题追问下去,忙生硬地岔开话题,“这竹间风凉,美人……公子幕天席地,小心着凉。”

    “睡美人”四下看了看,淡淡地笑了。

    “多谢小……六姑娘提醒。”

    雪倾城挥挥手,顺口就接道:“小事小事,美人公子不必言谢。”

    “美人公子?”那人四下回头看看,语气中带着疑惑,“此处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不成?”

    “你既生得这般貌美,自然是美人,但你却又是男儿身,又该叫你公子,我若不叫你美人公子,该叫你什么呢?美男人?”

    那人怔了怔,旋即笑开,低低的笑声,清润如玉石相撞,如竹节相击,好听极了。似有些无奈,他回道:“那小六姑娘,你还是叫我美人公子吧。”

    雪倾城一副“你看,就该这样”地点点头,正聊着呢,却听到墙那边传来动静,似乎是那几个宫女终于发现了她不见了,正在四处寻她呢,她分明都听到有人在喊“王妃”了。

    雪倾城被美色迷昏了的头脑,听到声音才清醒过来,忙拱手告辞。

    “有人在寻我了,我先走了。”

    她跑了两步,又匆匆折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讨好的笑。

    “那个……请问这儿怎么出去啊。”

    那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又笑开了。

    雪倾城疑惑地问:“你笑什么?”

    “小六姑娘当真是个趣人儿。”

    雪倾城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美人公子觉得有趣了,不过美人公子到底是在夸自己,她也毫不犹豫地照单全收了。

    笑完了,美人公子才给她指了一条林荫小道:“小六姑娘从这条小道往前走,不出半里,便有一个月门,可通往御花园。”

    雪倾城拱手谢过,提起裙子就往前跑,跑了两步,觉得脚下这双为了面见皇帝才穿的缂金丝绣鞋颇不合脚,索性脱下鞋子,拿在手中,踩着竹叶铺就的小径,一路往前跑去。

    很快,小小的身影,就隐没在丛丛的竹林中。

    美人公子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宫人在寻王妃,她便如此慌张,想必寻的便是她。如此眼生,又这般惊世骇俗,想必……”

    他眼皮一挑,眼神一抬,眼里竟带了几分冷意,又似有些遗憾。

    “你便是那傻子王妃了!”

    他正自言自语间,有人踩着竹叶走近,那人顺着他看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得到一片空荡荡的竹林。

    “王爷,您在看什么呢?”

    思绪突然被人打乱,美人公子这才赶紧敛好衣裙,问道:“你怎么来了?”

    “太子爷酒醒了,正寻您呢,说要和您继续斗蛐蛐。”

    美人公子扶额:“皇兄这坛青竹酿着实厉害,竟连我都醉倒了,你替我去回太子,就说我酒劲儿未消,身体不适,改日再进宫来陪他。”

    那人拱拱手,领命:“是。”

    这话很快就被带到了太子殿下的面前,此刻,太子殿下脸带酡红,显然刚从深醉中清醒过来,一听那人的话,语气中颇有些遗憾。

    “四弟这酒量也忒差了,罢了,他不陪我,你们陪我玩!”说着,他挥手,招呼着伺候他的太监来,一起陪他斗蛐蛐。

    太监们都是陪他玩惯了的,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围坐一团,看着那陶盅里的小家伙,每个人都跃跃欲试。

    看此情况,来传话的那人只能拱手请辞。太子挥挥手,准了。

    就在那人走后不久,太子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今天是不是六皇弟带弟妹进宫面圣的日子?”

    “是……是的。”小太监怯怯地回道。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见一见?”

    “是……是的。”

    太子苦恼了一秒,问道:“我若是没出席,六皇弟会怪我吗?”

    “应……应该不会吧。”

    “嗯,那就没事了。”

    太子想通了,专心抱着自己的蛐蛐研究去了。

    小太监:主子你这么任性真的好吗?

    而另一边,雪倾城好不容易循着路找到了月亮门,穿过月亮门,她正在穿鞋,手却突然被人抓住了,吓得雪倾城“啊啊”大叫,甩手就想跑。

    一个用力太猛,“啪”的一声,她一掌挥到了那个抓她的人的脸上。

    新婚夜被踢,第二天被打,天天被“家暴”的萧煜很委屈。

    “娘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雪倾城回头,看到萧煜捂着脸,惨兮兮的样子,本来就对他十分愧疚的她更慌乱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雪倾城双手捧住萧煜的脸,对着那被她拍红的半边脸轻轻呼气。以前她受了伤,奶奶都会这样帮她吹一下,风是凉的,痛的地方也很快就不会再痛了。

    她太着急了,没有意识到男女之别,也没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已经太过接近。

    但是萧煜盯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小脸,眼前的背景都已经自动虚化,只剩下一张捧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吹着的小嘴,习习凉风吹过他的脸颊,他被拍过的地方早就不痛了,坏心情也一扫而光,甚至还忍不住红了脸。

    不带任何思索,萧煜顺势伸手,从雪倾城的腰间穿过去,搂着她的腰靠近自己,在不明情况的雪倾城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含着笑低头,准确无误地找到那张令他意乱神迷的俏唇,吻了下去。

    雪倾城脑海中瞬间有一万朵烟花炸开,炸得她一片空白,怔在原地。

    她孤身一人,用野小子的身份在街头巷尾混了十多年,这是她第一次以女人的身份和男人靠得这么近,也是第一次被人亲吻,她甚至笨拙到不知道该怎么呼吸,若不是萧煜察觉到她体温不正常放开她,这才发现她涨红了一张小脸,明显是呼吸不畅导致的。

    这要是再晚一点,雪倾城估计就要把自己憋死了。

    “傻丫头,你不知道换气的吗?”

    雪倾城也很委屈:“谁让你突然……我是第一次,不行啊!”

    “第一次?”萧煜的笑容里,掺着让人欠揍的得意,他再次紧紧手臂,将雪倾城拉入怀中。

    双唇再次被人含住之前,雪倾城分明听到男人在她耳边说:“不会不要紧,一辈子这么长,我慢慢教你。”

    从小到大,雪倾城就没被异性这么撩过。

    她从小就和男孩子一起厮混,束起头发,爬树掏鸟窝。同龄女孩子在研究怎样相夫教子的时候,她和一群男孩子拉帮结派,占地为王。长大后,她比那群大老爷们儿还爷们儿,到最后甚至连性别都被人忽略了,见到她的人,没有不喊一句“六哥”的。

    如果不是遇到了萧煜,她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少女心”这个东西,也不会知道面对异性害羞低头不是矫情,而是人之常情。至少她现在的脸红得像虾子,是不敢和萧煜对视的。

    萧煜放开她,改搂为牵,准备带着她往回走时,才发现她还有一只脚没有穿上鞋,白色的袜子上,已经沾满了泥土。

    他无奈地摇摇头,认命地单膝跪地,捡起那只被雪倾城丢在一边的绣花鞋。

    雪倾城长这么大,一直毛手毛脚的,哪里被人这么服侍过,更何况,服侍她的这个人还是当朝王爷,她当时就想去拦,不好意思地缩回脚。

    “王……王爷,还是我自己来吧。”

    萧煜没答话,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干脆,大手握住她的脚踝,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袜子传遍全身。

    雪倾城觉得自己就像一只烤熟的虾子,又像是坐在火炉上、已经沸腾的水壶——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头顶,肯定也像那水壶,“腾腾”冒热气呢。

    她只见萧煜握住她的脚,动作十分温柔地替她拍掉袜子上的泥土,然后才替她将绣花鞋穿上。因是新鞋,多少有些不合脚,他穿的过程不算顺利,因此也皱了皱眉。

    穿完后,他站起来,扶着雪倾城。

    “府里的丫鬟们办事越来越不尽心了。”

    雪倾城倒不觉得有啥,想着这人在大婚当日才发落过一批丫鬟,她可不想他回去又对丫鬟们大发雷霆,毕竟上次过后,敢和她说话的丫鬟都没几个了。

    “我觉得这鞋子挺好看的呀。”

    萧煜闻言,也不多说,两人一路往回走,一路闲聊。

    “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这……这边好看就过来了。”

    “那娘子觉得是皇宫好看,还是为夫好看?”

    雪倾城怯生生地抬头看他一眼,发现他正直勾勾地望着自己,又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缩回头,本来想说“都好看”来着,结果话到了嘴边,变成了——“你好看。”

    萧煜心里很高兴,牵着小王妃的手往回走,一路上问一些“花好看,还是我好看”“云好看,还是我好看”的傻问题。

    两个人一个忙着提问,一个忙着回答,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他们忘情拥吻的桃花树下,多了一个孤单身影。

    那人着一身月白色长衫,气质翩翩,神情里却多了几分落寞。

    本以为偷得香吻,至少能更进一步的萧煜当天晚上还是被王妃踢下了床。原因是他这新王妃的睡相实在是太差了,半夜翻来覆去都算小事,拳打脚踢上演全武行才是常情。

    不知道第几次被踢下床之后,人高马大的王爷抱着被子站在床边,可怜兮兮地看着手舞足蹈,“指点江山”的小娘子。

    “东边去人,西边的赶紧上啊!还愣着干什么,堵死他们,今天一定要让这群鸡仔喊我做爷爷!”

    “鸡仔”是街头黑话,听得萧煜一头雾水。

    “鸡?这是饿了想吃鸡肉吗?”他想起饭桌上雪倾城干掉三碗大米饭的样子,不由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吃了那么多还没吃饱吗?”

    六王爷突然意识到,要养活自家小娘子,可能不是件容易的事。

    萧煜替雪倾城盖好被子,他衣衫不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敲响了军师的房门。

    安先生正在挑灯夜读,一开门见到这个样子的萧煜,吓得捂住胸口。

    “王爷你要干什么?”

    萧煜没好气地把怀里的被子往他身上一推,道:“我就算喜欢男人也不会喜欢你!”说着,很是自觉地爬上安先生的床。

    “我睡床,你打地铺,敢打扰我睡觉,军法处置!”

    看他这副心气不顺的样子,安先生回过神来,讪讪一笑:“王爷您不会是被王妃赶出来了吧。”

    一听这话,萧煜就奓毛了:“我那是让着她!”

    萧煜“霍地”从床上坐起来,就差脑门上刻着“我很生气”几个大字了。

    “是是是,六王爷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会与王妃一般计较。”安先生已经开始打哈欠了,默默地在软榻上铺好被子,正准备吹灭蜡烛躺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郁闷的声音,“安先生,要不我们回绢城算了!”

    绢城靠南,以盛产彩绢而得名,本该是富庶之地,却因南蛮子经常骚扰导致民不聊生。这些年来,萧煜带着人镇守绢城,带着他一手操练出的南征兵打出了许多奇胜大战。

    年前,南蛮国王主动求和,萧煜也被召回长安,这一搁置就是大半年。

    安先生没有吹蜡烛,拥被而坐,看着萧煜。

    “可是皇上和王爷说了什么?”

    “下个月,朝廷会断掉南征军的军饷。三万条人命,都是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好男儿,他们说不管就不管了!”

    说到动情处,饶是萧煜这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红了眼眶。

    “我们出城时五万人,回来只剩三万,谁身上不是带着一身的伤。与其留在长安看着他们酒肉逍遥,倒不如回绢城自在!”

    “王爷您切莫冲动。”安先生见他这样,也有些着急,一口气没接上来咳嗽了两声,“咳咳……您该知道,私自带兵出城是死罪。”

    萧煜冷着脸,淡淡地回道:“我知道。我带兄弟们回来是为求生,不是来找死的。”

    说话间,萧煜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安先生。

    “安先生,你做了我五年的军师,出了很多奇谋,这次我实在是没辙,只能靠你了。”

    安先生叹了口气,他就知道王爷大半夜敲响自己的房门绝对不是被王妃赶出来了这么简单。

    三万人,每个月的军饷可是上百万的雪花银!他就算去变,也变不出这么多银子来呀!更何况自从南征军回城以来,除了几个主将允许进城,其他大部分的将士都还驻扎在城外等候回城的命令。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纵然王爷在军中颇有声望,勉强还能稳住军心,但也经不起朝廷这么耗。

    安先生心中一忧愁,喉中的痰意更浓了。他怕惊扰王爷,只能抽出帕子压低声儿咳,口中突然一阵腥甜,摊开帕子一看,竟是一口殷红的血!

    安先生忙将帕子合上,抬头发现萧煜已经背朝里躺下了,这才放下心来,捏着帕角擦干唇上的血迹。

    萧煜浑然不知身后发生的事,他侧躺着,颇带情绪地说道:“安先生,我都已经娶了一个傻子做王妃了,为什么父皇还要防着我?就因为我不是太子,所以就注定只能做一个闲散王爷吗?”

    “王爷,皇上也是为了大局着想。”

    “是啊,为了顾全他所谓的大局,我都娶了雪倾城了!雪太傅是他的心腹,雪倾城又是个傻子,我不会有显赫的岳家去威胁太子的地位,我这忠心表得还不够明显吗?他还要我怎么样!”

    同样是皇子,别人享尽荣华富贵,他的生母因触犯龙威,如今是谁都不敢提起的禁忌,他从小就被丢到定北王府,多年不闻不问。他不求别的,只求平等对待,可是……

    萧煜有些心灰意冷,只能想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突然,他想起一事来。

    “今日我和倾城在皇宫,似乎有人在跟踪我们。”

    “跟踪?难不成是皇上授意的?”安先生安询分析着,“您突然求娶雪小姐,以皇上的脾气,会怀疑您也在意料之中。这段时间,王爷您务必要表现出很喜欢王妃的样子,让皇上放心。至于跟踪您的人,属下会尽快查出来。”

    安询的话没说完,突然觉得身后没声音了,回头一看,发现萧煜冷着脸,侧躺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爷,您可是觉得委屈?”毕竟当初让他娶雪倾城做王妃的计谋是他出的,如今王爷还要装作很喜欢那个傻子的样子。对于这点,安询一直觉得愧疚。

    突然,他猛然想起了那日,王爷似乎和他说过:发现雪倾城不似一个傻子。如今这种情况,如果雪倾城的身份还有待考察的话,那……

    “如若实在让您为难,不如……”

    他的身体大不如前,也不知还能辅佐王爷多久,王爷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屡建奇功,哪怕没有他这个军师,也能应付自如。倒是在皇宫这个兵不血刃的战场里,王爷到底是顾念兄弟情,父子义,不敢也不愿以恶意去揣度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是以常常陷入被动之中。

    正是因为他知道王爷本性纯良,安询才会劝萧煜娶了雪倾城为妃,但如果娶进来的是一个细作的话,那他真的万死难辞其咎了。

    “你想让我休妻?”

    安询当了他这么多年的军师,他的建议,萧煜一直都很尊重,就算不赞同,也会认真考虑。可是这次王爷的语气明显不对劲!

    “属下不敢。”安询忙惶恐地低头认错。

    “这事不怪你,也不怪她。”萧煜叹气,怪只怪当年他不该在五万军民被困绢城,在主将被一箭穿心,六军无主的时候扛起那面军旗,在明知道长兄是太子,自己不该太冒进的时候,还成了三军的主心骨!

    更何况,他一想到雪倾城扬起小脸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样子,他就感觉心里的某个地方蓦然颤动了一下。

    他不忍心。

    不知为何,雪倾城总能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兔子,傻傻的,很爱吃,可爱得很。

    安询还在劝他:“王爷您之前不是说发现王妃不寻常嘛,毕竟是枕边人,实在危险倒不如及早拔除。还是说王爷您已经……”

    “那就更要放在身边就近监视了。”萧煜暗暗发誓,“安先生你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傻子动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闻言,安询苦笑一声,也不多劝,和衣而卧。

    一夜平静。

    雪倾城醒得很早,她做梦回到了熟悉的小街,正在指挥一场街头霸权的争夺战,她是指挥,负责调度各个部队去打对方,一整晚打得酣畅淋漓,就在对方跪地求饶的时候,梦醒了。

    雪倾城一摸身边的被子,和昨天一样,早就没人了,也不知道萧煜什么时候走的。

    雪倾城穿着亵衣爬起来,从梳妆台下抽出一沓宣纸,在其中一张纸上接着昨天的“第四天”,写下“第五天”。

    她的字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她看了一眼就丢进梳妆台了。

    王府的生活还算安逸,毕竟有萧煜这么大一个后台给她撑腰,也没人敢对她不敬。

    梳洗完毕之后,百无聊赖的雪倾城决定去园子里逛一逛,经过一处曲径通幽的院落时,小院子的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拉开了,衣衫不整的萧煜顶着一头凌乱如鸡窝的头发从里面走出来,背后跟着一个身形消瘦的男子。他虽然穿戴整齐,可是眼底有掩盖不住的瘀青,一看昨晚就没怎么睡好。

    没少出入“相公馆”的雪倾城脑海里立马蹦出了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再看眼前两人,一个器宇轩昂,一个温润如玉,怎么看都……

    “难怪萧煜会娶一个傻子做王妃。”雪倾城喃喃念着,已经脑补出:一个痴情王爷为了保护心爱的人,不惜娶一个傻子掩人耳目的凄惨爱情故事。

    慢着,她怎么突然变成了戏文里那种苦情悲惨女配角。

    被雪倾城一脸诧异地盯着,萧煜也是一脸诧异,他上前来,不客气地赏了雪倾城一个栗暴,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雪倾城恍惚间抬头,看了萧煜和他身后的安先生一眼。

    “啊,我打扰你们的好事了?”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配角,忙解释,“我就是随便逛逛,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我保证不会说出去,我嘴很紧的!”

    她瞥见萧煜未扣上的领口下那令人血脉偾张的肌肉,胸前甚至还有好几处抓痕!

    天啊,这也太刺激了!王爷这么猛吗!

    脑补出的画面已经超出了雪倾城能承受的心理范围,雪倾城忙别过脸去。

    “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萧煜低头,看到了自己的胸口,那几条红痕很是明显,他上前两步抓住雪倾城的小手。

    “王爷饶命啊!”

    饶命?

    萧煜愣住了,他有这么可怕吗。

    雪倾城趁着他不注意,抓住机会,一溜烟跑掉了,萧煜想去追,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安询也是一脸诧异,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萧煜指着胸前的抓痕说道,“昨晚她做梦抓的,兴许她是看到了这个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才跑的吧。”

    安询瞥了眼那几条抓痕,跟小猫挠过一样,印记的确挺深的。他轻咳两声,提醒道:“王爷还是快把衣服穿好吧,天凉了。”

    “不用,我昨天答应了几个副将,要和他们比武,迟早要脱的。我看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怎么又咳起来了?”

    “老毛病了,王爷放心,我已经约了师兄,稍晚些我就去拿药。”

    “就是你之前提过的,有小药王之名的师兄?”

    “正是。”

    “如此便好。”萧煜放下心来,随手把披风一披,抬步往外走,安询忙追上去。

    “王爷,您今天最好还是别去军营了。”

    “为什么?”

    安询本想提醒他那几道抓痕会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但是一想到王爷是个常年在大男人堆里混,荤段子虽然说过不少,却从没尝过男女情事的男人,估计不会懂,只能挥挥手任他去了。

    安询放纵的后果就是王爷一到军营,刚脱衣就引起了围观。

    “哟,王爷您身材不错呀。”

    萧煜对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秀了秀胸肌,道:“那是自然,爷可是一直有锻炼。”

    “看来晚上和王妃肯定……这都留下爱的痕迹了。”有人这般说。

    萧煜才意识到他们看的不是自己胸肌,而是胸口那几道抓痕。

    “爱的痕迹?这还不是她睡觉不老实……唉,算了,和你们说这些干什么。”

    然而几个人早就抓到了话里的重点。

    “睡觉?”

    “不老实?”

    萧煜看着众人,不明白他们今天怎么都喜欢围着他抠字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副将打着哈哈道:“哪有哪有,王爷您和王妃颠龙倒凤,我等为王爷高兴。”说着副将还对他挤眉弄眼,“王爷您这么厉害,下次不忘了也教教小的们。”

    “是啊,是啊,没想到王爷您还是个中高手啊!”毕竟以前他们说荤段子,王爷都要想半天才会懂的。

    “王爷不愧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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