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灾后的第三天,乱石断木烂泥充斥着刘家村的每个角落,还有随着时间散发出的阵阵难闻气息,腐烂的物事吸引着肮脏的虫蝇。三天时间,能吃的都已差不多,等不到救助,人们开始迷茫,不知该走向哪里。
男儿们尝试重建村庄,却发现人手有限,费了体力也凿不出一条通村的路。穿了三天的衣物,即使有清水在一旁,也无法恢复之前的利落。
这时已是晌午时分,一群人聚在一起,相互依偎着浅眠,整个地方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人群里的呼吸声。
笑儿默默蹲在一边,一双大眼静静地注视着下面的土地。啊,那里是爹爹和笑儿的家呢,可惜现在什么也看不到;那是大伯家吧,房子被压得倾覆过去;那里原来长着喜人的作物,如今只剩下黄泥一片。笑儿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鼻尖能嗅到难闻的味道。
人群传来翻身的声音,有人渐渐转醒。笑儿看了下大伯的伤势,草药早就没了,可是大伯的伤口还没有好,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会更严重。可惜,能找的地方她都已找过,经过这场石流,那些草药都不知道被冲到什么地方,说不定大多数都已腐烂掉。
醒来的人默默睁着眼看着眼下的一切,人群静悄悄的没人说话,连孩子都窝在大人身边,少了往日的嬉笑。双眼空洞,表情迷茫,间或传来几声咳嗽。
不知是谁嘟囔了句,“该怎么办呢?”
人群陷入沉思,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说道:“离开这里吧,老祖宗给的路。”说完不住地咳嗽。
“娘,你少说两句。”刘阿牛看着自己娘说话的费力劲,心里一痛。
“阿牛,娘没事。老天爷生气了,这地也不能呆了。男儿们带着自己的媳妇和孩子都离开吧,我们这些老骨头是走不动了,在这呆了大半辈子,怎么着也得守到最后一刻。”
存活的老人纷纷点头,他们大半身子都已入了土,这样也好,闭眼了直接被土埋了,省得费事。
“娘,你说什么话,要走一起走。”阿牛一个大老爷们红了眼眶。
“阿牛,你还听娘的话不?”阿牛点点头。
“那就快走吧。”白发老人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任阿牛怎么哀求都无动于衷。
老人们好似做了约定,全部保持沉默,不再说一句话。
稀疏的有些人开始收拾行装,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其实,他们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就当是最后一次留恋吧。
所有的人在踏出村口的那一刻,双膝跪地,俯首磕头。
再见了,爹爹;再见了,这个生养她的地方。笑儿匍匐在地,做着最后的告别。笑儿她不知道此生是否还有再回来的时候,若是可以,她希望将这个地方记在自己的脑子里,永远不要忘记。笑儿从未离开过刘家村,此番离去,不知道将会遇到些什么。
兰花对于这次的离开,倒是抱有几分期待,她早就想离开这个闭塞的村子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她坚信在那里,她一定会过得很精彩。
总之,不管此时的人是不舍也罢,对于未来是迷茫还是无奈也罢,从这一刻起,必将是他们人生中转折的一点。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他们不得不如此。即使在寻觅的路上半路折去,看看旁边的孩子,也会坚持走下去。
阿牛抹了把脸,站起身来,最后看一眼那依稀可见的身影,带上自己的妻儿,迈步离去。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给这静谧颓废的村庄添了抹暖色。亮丽的晚霞挂在天际,几个老人围坐在一个水井边,枯瘦的脸颊如涂了色彩,重换生机。
“阿花啊,瞧你头发白的,想当年你那一头乌黑的头发可是羡慕死了大家。”
“我们都老了,别说我头发全白了,前几年牙齿就没了,吃什么都不得劲。人哪,不服老不行哦。”
“可不是,我家那口子年轻时那力气,能抬起头牛,老了这腿脚还不如我,这不这人如今还埋在那黄泥里没出来哩。”
“这一算咱们有好些年没说过话了,你这个死老婆子,为了只鸡计较了那么久。”
“也不知道是谁就因为比我多掉了颗牙齿就再也不乐意理人了。”
“喂,你们在说什么,我耳朵背听不见。”
“都是入黄土的人了,没得再让小辈烦心,这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这些老胳膊老腿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吧。”
“阿花啊,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冷。哎,果然是老了不中用。阿花,你怎么不说话呢,啊,你定是累了。那就睡吧,睡吧,我也困了,不知道我家那口子有没有在等我。若是没见着的话,看我……”
晚霞渐渐退去,天空中最后一点亮光被黑暗吞噬,刘家村又归于寂静。
第一天,人们带着希望;第二天,还是坚信着;第三天,有人动摇了;第四天,人逐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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