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王霸之气一开,气势逼人,字字掷地有声。那嬷嬷吓得浑身发抖,满头冷汗,这才知晓自己撞上的是个大人物。她虽不知白梓容是何人,但能在赴宴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轻易得罪不得。
生怕她真的杖打自己,就真的没命在了,嬷嬷‘噗通’一声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哀哀告饶道:“姑娘饶命,是小奴有眼不识泰山,是小奴之过,还望姑娘高抬贵手……”
一下一下磕得十分用力,不一会儿额上便多了一圈淤青。
楚秉岚在白梓容身后悄悄探出个头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狗奴才居然这般惶恐求饶,一脸惊奇。
白梓容冷眼旁观她磕了一会儿,知晓这到底是皇宫,最好不要把事情搞大,见她磕得渗血了,这才大发善心,施施然摆手道:“罢了,你下去罢。”
那嬷嬷如获大赦,连什么带九皇子回去的话也不敢说了,脚下似转了发条一般,忙不迭地离开了去。
楚秉岚的手还维持着抱着她的腿的姿势,仰着头一脸崇敬地看着她,“你好厉害啊。”
白梓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轻轻地拍了拍,半教导道:“这种狗仗人势,天生反骨的背主奴才,就是要这么训着骂着,轻易放松不得,否则他们只当你软弱可欺,更加蹬鼻子上脸。你今晚回去她若是要把今日所受的罪出气在你身上,就狠狠地骂回去,说要告诉你父皇,她就不敢了。”
小团子听得愣愣的,却瞬间领悟其中精髓,兴冲冲地说道:“便是我今晚回去骂她就对了?”
楚秉岚想干这事儿很久了,从这个嬷嬷一带自己开始,他就莫名地不喜欢这个老奴才,总觉得她要笑不笑,还老是乱翻东西,心里还一肚子坏水,总是向他娘胡乱打些小报告,讨厌得紧。
平日里躲她都来不及,生怕她一抓到自己就骂。但方才白梓容霸气全开,把这奴才吓得屁滚尿流,登时大开眼界,吐了一口恶气,好不畅快!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主子是要这么当的。
白梓容享受着小团子仰慕的目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粉嫩嫩的脸颊,挑眉笑道:“九皇子殿下~当真孺子可教也。”
她那句‘九皇子殿下’语调九转十八弯,分明是在侃着楚秉岚方才欺瞒她之事。
楚秉岚自然也听出来了,双颊红了红,粉嫩的小嘴微微嘟起。但一想到可以像白梓容那样好好治治这个奴才,这下可消停不下来了,心里就跟挠痒痒似的,恨不得现在就飞回去。
小孩子心里想的什么都反应脸上,她微微一笑,说:“快回去吧,时候不早,也该吃晚膳了。”
小团子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如同八爪鱼一样扒在她身上,连忙松开。他摊着一张小脸,背着手,问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来日本皇子再好好道谢。”
他努力装出矜贵的样子,但那双亮晶晶的眸子还是出卖了他。
白梓容莞尔一笑:“你唤我容姐姐便可以,来日方长,你我总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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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中,歌舞笙乐宛如流水一般,一场接过一场。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夜幕星河,璀璨星光宛如明珠点缀了无边无际的深蓝色幕布。有宫女穿梭着来来去去为各席奉上晚宴。其余并未设置席位的,都三三两两相继围坐着在亭台楼阁中坐下,把酒交/欢。
邵敛之不见踪影,楚秉桑与李云琰又各自离开。
洺珺坐在席间,见白梓容还未归来,微微蹙眉。怕她被不长眼的别家子弟给拖住,正想推着轮椅亲自去寻,却正正瞧见一处花丛下,一袭熟悉的粉紫踏着月色波光缓步而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含笑着拉着人在身边坐下,问道:“怎地去了这么久?”
她懒懒说道:“遇见个孩子,与他玩闹了一会儿。”
许是被拉得多了,几次防抗不奏效,白梓容也就懒得再说‘男女授受不亲’,兴致勃勃地看着席案上各色美食佳肴,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大快朵颐。
洺珺熟知她秉性,轻笑一声,提起象牙骨箸夹了一片酥皮鸭放在她碗里,语气是连他自己都不易察觉的宠溺:“慢点吃。”
恰逢宫女上前,提着酒壶在洺珺面前满了酒杯,轻声道了一声‘殿下请用’,便小步退下。
因照顾着洺珺脚上还有伤,给他斟的酒都是清酒,喝不醉人。白梓容也渴了,端起酒杯,撩起面纱咕咚咕咚就喝了起来,喝得太急,还呛了几口。
洺珺连忙顺着她的背,说道:“慢一点喝,没人抢你的。”
白梓容点了点头,提起筷子就开吃起来。身旁的人把玩着空空如也的酒杯,唇角含笑地望着她,衬着漫天星光,更加俊美非凡。
美色在前,若是拒绝就是傻子。
更何况美食配美男,也是别有情趣。
只是这一回,白梓容却越吃越不对劲儿了。
一开始只是肚子有点轻微的疼痛,她还道是自己吃得急了,胃部在抗议,没想到才不过几刻钟,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五脏六腑仿佛绞在了一起,她终于感觉不对劲儿了。
她白着一张脸,冷汗津津地放下筷子,手却一抖,桌上的一道菜被扫到了地上。
洺珺闻声转过头,就见她苍白着一张脸,浑身发抖,捂着肚子半伏在席案上。他脸色登时一变,撑扶着她直起身,压低声音焦急地问道:“你怎么了?!”
白梓容强忍着疼痛,咬着牙说道:“吃食里……有……有问题。”
她说这话时用尽了力气,旁人听来却气若游丝。
洺珺闻言,一张俊脸顿时铁青,半弯下腰,一手穿过她腋下,一手绕过膝后,将疼得直发抖的人儿抱到自己腿上,转着轮椅满脸焦急地退开席间。
所幸宴会正热闹着,众人的主要都在美食与娱乐上,鲜少有人注意这边,是以洺珺与白梓容离席,并未有多少人知晓——只除了首座之上,身着龙袍的清瘦老人,一双眸子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被琉璃珠帘徐徐遮盖,神情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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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珺抱着白梓容急急离席,途中经过邵敛之正与一堆官二代扎堆的那亭子。
本来被人推着喝酒,见自家主子黑着脸焦急地往宫外行去,常年在刑部和各种案子打交道的邵敛之顿时感觉到不妙了。
他猛地站起来挥袖一扫席面,将石桌上美酒佳肴都扫到地上,杯盏瓷碟落地破碎的清脆声响一时间盖过了靡靡丝竹笙乐,在惊得众人都将目光转到他的时候,黑着一张脸背对着洺珺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便急急离席。
等众人纳闷地回过神来时,洺珺已经不见踪影。
而和邵敛之同桌的人更是郁闷,还以为是谁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他,让一向温笑风流的刑部侍郎发这么大火。
邵敛之绕着大半个御花园,从角门的小道转到外宫,又从外宫转到青光门,又从青光门转到含光门,见到宫门外停靠的那辆来自太子府的车銮,便急忙冲上前去。
方才他在宴会中的举动,不过是为了将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以确保洺珺方才的模样被最少的人看见,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恐慌。
而从青光门转到含光门,并非邵敛之刻意拖延时间,而是含光门自来只有身份显赫的皇亲国戚才能通过,而其余诸如世家子弟,勋官王侯只能从青光门进入。这也就是白梓容初到含光门时,明明宴会这么多人,只见到四皇子的原因。
皇宫中所有的宫门都有大内侍卫把守,轻易擅闯不得,饶是邵敛之想抄近路,也没有办法。
邵敛之掀开帘子,也上了车銮,临放下帘子前,他低声吩咐车把式道:“快点往太子府驶去。”
那车把式点头,鞭子高高扬起,狠狠拍在马儿身上,马儿一惊,嘶鸣着往太子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