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不懂得花前月下,不知道什么叫风花雪月,只是看着他与红芙在一起坐在月光下促膝而谈、欢笑而语,她便知道,她是个局外人,真真切切的局外人。
若不是扮作了红芙,恐怕,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纵是这样想着,她也总下不去手杀他。
慕容雪总把那把雪隐带在身边,总想着,有朝一日,她能把这把雪隐刺进沐钰的胸口,化“雪隐”为“血饮”,以他的鲜血,告慰慕容家上下百余人口的在天之灵。
但是,也只限于想想而已。
为了提醒自己,她开始每日都把雪隐擦得雪亮。告诫自己,总有一天,要让这寒光闪闪的刀刃,变得鲜血淋漓。
有一次,沐钰见到了,惊奇地问了一句,“这只匕首……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她吃了一惊,唯恐露出什么破绽来,勉强笑了笑,“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沐钰把这雪隐拿在手中,凝思半晌,还给她道,“倒也没什么,只是这做工很是别致,看起来,像是城西的兵器行里特别打造的那把‘暮蝶’。那家兵器行经常为人定制兵器,这本没什么稀奇。不过,相传,这把‘暮蝶’是八年前慕容山庄庄主为其千金订的生辰礼物,前一日刚拿回去,后一日,慕容山庄便被屠了满门。此兵器行的老板以为此物不详,自此,再也不曾为人定制过兵器……”
慕容雪听着,脸色便有些发白。握着“雪隐”的手,关节分明,抖得厉害,她强装镇静,无力地笑了笑,挣扎道,“做工精致的匕首多的是,你怎知道就是那把‘暮蝶’?”
“因为那把‘暮蝶’的剑柄处,用慕容山庄祖传下来的蓝田玉镶了一只蝴蝶,而你手上的这一吧匕……”说及此处,沐钰的目光便落到了慕容雪的手上,看到她的手着实是抖的厉害,便抚了抚她的肩膀,示意她坐下,低声安慰道,“怎么抖成这样?你放心,慕容山庄的惨案与此物无关,说它不详本也是无稽之谈,你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雪的身子愈发颤抖起来,因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她也不敢看他,只是使劲握着手中的匕首反问,“你怎知道,慕容山庄的惨案与此物无关?”
“慕容山庄的惨案,另有隐情。此事复杂得很,我现下也没有完全弄清楚,只知道……”沐钰看着慕容雪抖得厉害,遂蹲下身子握着她的手,紧张道,“瞧我,忘了当时你也在慕容山庄,吓坏了吧?不要再想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沐钰怕她无意中伤着自己,遂把她手中的匕首夺出,放在旁边的桌上,又将她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背轻声诱哄,“红芙乖,不想了,都过去了……”
慕容雪再没有哪次比此时更想杀了他,他知道,他知道得这样清楚,但是他却不告诉她。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此事与沐家庄干系甚大,他不想让她知道……慕容雪伏在他的胸口,可以清晰地听到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虽然跟随他已久,他却一直十分守礼,从未有过逾越,能这样跟他亲密相拥,这还是第一次。这是刺杀他的最佳时机,趁他毫无防备,将“雪隐”刺入他的胸膛,一定能一刀毙命!
可是,她的“雪隐”,被他夺走放在了桌上,她若伸手去拿,定会被他察觉。
他为何要拿走她的匕首?他为何要对她说这番话?难道……?他已开始怀疑她了!慕容雪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奈何匕首不在手里,虽然正是刺杀的好时机,却是无法下手。她眼波流转,心思便转了几个弯,作出一种柔柔弱弱的样子,轻声道,“我也不知道这把匕首还有个名字,当时是雪儿八岁生辰,我与她在庭院里玩耍,后来来了……她死了之后,我为了留作念想,便把这把匕首拿回来,时刻带在身边。我不知道它原来叫‘暮蝶’,因是雪儿的东西,雪儿又……我就把她取名为‘雪隐’。你……你知道雪儿吧?我们的父亲是结义兄弟,我们两个同岁,情同姐妹……”
“知道,”沐钰轻抚着慕容雪的背,似是看她渐渐平静下来了,说话的时候,语气便轻快了许多,“我记得,慕容家被灭门前的那个中秋,先父带我到庄上去,我到后花园里找你的时候见过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讨人喜欢……那你还捉弄她?”
“我几时捉弄过她?”沐钰哭笑不得,“当时看她在花下蹲着,很是胆怯的样子,我只当你又淘气,欺负人家,就好心地帮她把你引开了。哪里捉弄过她?”
“是这样么?”慕容雪心里一松,不自觉嗔道,“你怎么也不知会她一声,害我……她说她那晚在花底下蹲了大半个时辰,被蚊虫叮得满身是包。”
“怎么会这样?”沐钰皱了皱眉头,“我分明有差人过去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