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玉轻声走到床边,“沈老师?”
沈戟双手紧紧压在胃部,大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嘴唇被咬得发白,露出的脸颊上冷汗淋漓。
房间的空调吹着热风,静音效果很差,一直轰轰隆隆地叫着。但即便如此,柏玉还是听见了沈戟喉咙里挤出的痛吟。
很低,像是努力克制,却因为太痛而忍不住。
柏玉连忙蹲下来,一只手放在沈戟肩上,“沈老师,怎么了,是胃痛吗?带没带药?”
取向是男人,柏玉知道自己这时不该和沈戟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但人在承受身心上的痛楚时,往往会渴望另一个人的安抚,而适当的碰触比单纯的语言更有用。
柏玉猜测沈戟就是胃痛,但胃痛也有很多原因。他并不知道沈戟是一直有胃痛的毛病,还是突然难受。这条街上就有药店,可没问清楚之前,他不能乱给沈戟买药。
沈戟痛得脑子发沉,反应比平时慢,所有感知好像都被疼痛占据。柏玉走过来他没听见,柏玉喊他,喊了几遍,他才艰难地侧过脸,嘴唇轻颤,小声道:“我痛。”
柏玉一怔。沈戟眼里没有焦距,虽然看向他,但是并没有真正看着他。那双眼睛潮湿得厉害,睫毛都被打湿。大概是太痛了,沈戟一直在发抖,睫毛也跟着颤动。
就在柏玉发愣时,沈戟本能地向他挪了挪,嗓音比刚才更沙哑,“好痛。”
大概再强势的人,在痛得无法忍受时,都想要靠近身边的热源,抓住能够给与帮助的稻草。即便这会让他显得很狼狈。
沈戟跟柏玉说痛,可其实他对自己说了什么根本没有概念。他就是难受得要命,觉得胃正在被硫酸稀释,快要烂掉了,烂出一个大空洞,可就连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大空洞,还是牵扯着疼痛的神经。
好像有一只手正顺着他的手臂和肩膀。好奇怪,隔着厚厚的毛衣,他竟然也能察觉到手传来的温度,手一下一下地拍,根本没有碰着剧痛的胃,疼痛却似乎轻了一分。
看沈戟这样子,柏玉有些着急了,找来沈戟的羽绒服,将人裹起来。
小县城条件再差,医院还是有的,沈戟说不出话,他不敢乱买药,只能往医院里送。
“沈老师?能站起来吗?”
听到声音,沈戟下意识就去抓柏玉的手臂,柏玉连忙握住,被冰得一个激灵。
被扶起来,跌跌撞撞站好,沈戟清醒了些,“我就是……胃,胃痛。麻烦你帮,帮我买一盒胃药。”
说着肩膀上的羽绒服掉在地上。
柏玉和身边的朋友都没有胃痛的毛病,问:“你平时吃什么胃药?”
沈戟半靠在柏玉身上,“平时不,不痛。”
那就是急性的。柏玉更不敢耽误,一边给沈戟穿羽绒服一边说:“沈老师,我不是医生,不能随便给你吃药。现在我们去医院,你坚持一下。”
一听要去医院,沈戟下意识就躲。
柏玉很诧异。生病了不就该上医院吗?这么大的人了,说到上医院还害怕?
但情况紧急,一时也容不得他想太多,将沈戟的羽绒服拉链飞快一拉,自己也穿好外套,就准备上医院。
沈戟很抗拒,柏玉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痛得走不动,还是宁愿痛死也不去医院,心里一烦,果断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沈戟虚弱地叫了一声,下意识环住柏玉的脖子,在人怀里一动不动。
冬夜的县城医院冷冷清清,好在急诊室还有医生值班。柏玉陪着沈戟一通检查,医生在问过情况后叹气,说是突然过度饮食造成的消化不良,开了帮助消化的药。
过度饮食?消化不良?柏玉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戟痛成那样,他都做好了紧急转院的准备,结果沈戟居然是……
“就是吃撑了。”医生补充道:“你们年轻人啊,吃东西还是要注意一下,不要因为好吃就暴饮暴食,唉,一到冬天就吃得多,我都接多少个暴饮暴食的了……”
诊室开着空调,还放着一个烧红的暖炉,柏玉低头,看见沈戟的耳尖红得厉害。
一路这么折腾过来,食物消化了一些,沈戟已经没有之前在房间里那么痛了,脑子也不再像浆糊。
人在难受到失去理智时,很容易接受自己的窘迫,也顾及不到面子里子,但一清醒,就难免计较体面。医生当着柏玉的面说他暴饮暴食,他有点尴尬,抬头看柏玉,发现柏玉正好也在看他。
“我……”
“走吧走吧。”医生摆摆手,“回去好好休息,最近几天吃清淡些。”
来时一人着急一人痛,兵荒马乱的,车上谁也没说话,回宾馆时各怀心事,还是没人说话。
沈戟坐在副驾,手慢慢揉着胃,余光时不时往驾驶座上瞥。
这一天简直太漫长了,沈祥的嘲讽,回程途中遇到大雪,撞缓冲栏,车坏了,遇到柏玉……
其实前面发生的一切,虽然很不愉快,但都在他能够妥善处理的范畴中,直到遇到柏玉,才开始向一个他把控不了的方向发展。
他今天没有在外表上花心思,穿着没有特色的衣服,连头发都没有打理。他以最普通的一面遇到了工作上认识的人。
不,不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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