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梅娘莫名心酸,问为何不告诉周嬷嬷真相,反而将其支开。
“嬷嬷视我,比她的性命重要千百万倍。如若她知道舅母害我,嬷嬷会不顾一切为我豁出命去的,哪怕杀人。”沈荷涩涩一笑,“我不能让嬷嬷涉险。”
周嬷嬷对她的意义,远远超越了主仆。所以她宁愿自己孤身一个,从容布局,静候暗夜。
像被沈荷平稳的心境所感染,梅娘逐渐平复了心绪。
良善的人有福报。这句话,她亲耳听见沈荷说过,这会似乎懂了,邹妈妈是沈荷的福报、周姨娘是、还有她,也是,起码今夜非是不可。
热腾腾的蒸子鹅甫一端出,满屋熏香都盖不住菜色的香气,冯若月提箸挑拣着整只鹅最嫩的部位吃了几口,吃得朱唇油亮,面带容光。
“映月阁娘派人打扫好了,今个,留在家里歇一晚。”魏氏道。
“若非女儿聪明,撺掇傻子跟他娘闹脾气,今天,女儿还不能在娘这吃蒸子鹅呢。”冯若月脸上没了笑容,立即道,“娘,苏夫人天天叫我去站规矩,听一堆以夫为纲的废话,还讽刺我的出身。女儿想到她那张脸,就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还苏夫人苏夫人地,她是你婆母。”魏氏戳戳女儿的额头,“媳妇和婆目,天生不对头。你娘我刚刚嫁进来那会,没少受你祖母的气,说来说去,要儿媳伺候好她的儿子罢了。不怕,月儿,今夜后,她还得掉过头来奉承讨好你。”
冯若月颔首,暗自将锦书拼命挣扎哭喊的样子对比上沈荷,心中狂喜。一个残花败柳,一个低贱的妾室,看她还得意什么。男人看重女子贞操,沈荷好比面前这盘残缺不全的蒸子鹅,沾满别人的口水,齐映哥哥看了,肯定觉得倒胃口。
为了撇清干系,魏氏以协助为由,调走院中一半下人。今晚院中人通通吃酒去,吃得烂醉。任隔壁竹意馆的小贱人扯破嗓子喊救命,她们吃醉的吃醉,安置的安置,外面曲班子唱得火热,谁能听见?等老爷追究起来,下人们跟东家同喜同乐也是他自己说的,横竖是一场意外,谁能料到?
竹意馆的看门口狗,也不过几碟菜几坛酒料理了。扶人的,送饭菜的,全是四司六局的人,关起门查起来少不了扯皮混赖,无头烂账,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
魏氏吃准冯泰为外甥女的名节考虑,铁定不会报官,最后糊涂账糊涂理,她再做个好人。借刀杀了人,双手干干净净。整件事,魏氏十拿九稳。
“夫人,苏家婆子喝倒了。”白妈妈报喜来了。
苏家的王妈妈对魏氏母女而言,不论今日以后,皆是碍手碍脚的人。可她深得苏夫人信赖,借此机会,一快斩草除根。
母女俩相视而笑,魏氏命令道:“找两个人来,抬去月儿院里。”
这件事,白妈妈另差人去做,继而回到内室,在魏氏耳边低语。
魏氏看女儿,嘲笑道:“小贱人倒是奉孝道。亲舅舅过寿辰,她一心想着死去的爹。你爹平时花销在她身上的金银燕窝,全填了狗肚子。”
冯若月撇了撇嘴,她最恨爹爹总是偏袒着沈荷,自从沈荷来到家里,她再也不是爹爹心目中最珍爱的女儿了。
“也好,省去我的麻烦。”魏氏转头看向白妈妈,交代道,“前院开席前,你去把隔壁那个厨娘带过来。那是有功劳兼有苦劳的,赏她份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