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起埋头吃着馄饨,并没有说话,他不知此时的自己应该如何去接下去知南刚刚所说的话来。确实,他知道知南之前的身份,是这大周朝凝心阁之中赫赫有名的当家花魁,整个大周朝都为之趋之若鹜,想要得到这万古美女的倾心。
可是当他决定要与这个女人长相厮守的那一刻起,就断然的不去理会关于她之前所有的流言蜚语和经历过往了。
对于知南之前的事情,他不是不好奇,而是看着她现在的样子,再加上当时她毅然决然的被玄王妃带回府时的淡然。丰起心中坚信,这个女人已经完全的与过去那些灯红酒绿的日子,做了告别。
自己出于对知南的尊敬与尊重,从未曾与她提起关于凝心阁那段日子的故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今天的知南能带着自己坐在这曾经大周朝市井之中,最为繁华的楼宇的面前,吃着一碗朴素的馄饨,要给自己讲之前的故事。
他抬起眼看了看知南,知南美丽的侧脸对着自己,眸子里闪烁着微微的泪痕。他不知此时的她,内心里再想些什么。
丰起放下了碗筷,对着知南说,“姑娘如果愿意与丰起倾诉,那丰起定当义不容辞。”
知南托着腮,看着昔日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的凝心阁,如今早已是人去楼空。她知道那夜凝心阁的妈妈,被李公公带去宫中,杀鸡儆猴给自己开路。可是她怎的也没有想到,这凝心阁居然能一夜之间破败成如此的惨状。
昔日那沉重的大门后面,都是美轮美奂的男人脑海中的仙境,可如今,不知经历了些什么,那扇打开极乐世界的门已经变成了一堆破烂的木头,上面满是被斧子敲砸出来的伤痕。透过那些缺口向里面看去,隐约的能看到被砸碎了的舞台和抽干了的人工河道。
她听见了丰起,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回过了神来,转头看向丰起。好看的笑了一下,对他说道,“那知南就要给丰起讲一个漫长的故事了。”
丰起跟店家又要了一壶茶水,给知南倒了一杯,点了点头。
知南拿起温热的茶杯,仔细的抿了一口,这茶水虽没有玄王府和永宝阁中的茶叶香醇,但是都是自己熟悉的味道。
伴着口中熟悉的味觉,知南唤起了曾经过往的记忆,她清了清喉咙,说道,“以前的我,是一个商户人家的女儿,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在街市上的盐商。”
丰起扬了扬眉毛,关于凝心阁熙雯的传说,江湖上也是有很多,有说她是凝心阁妈妈的私生女,也有说她是仙女下凡历经劫难的,还有甚者说知南是天上的天神下凡游历人间的。这多年,各式各样的关于熙雯身世的说法,江湖之上,还真是流传的五花八门,但是唯独这从知南自己口中说出的,没有听见过。
他也是觉得新奇,看着知南一脸认真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打扰,只能点了点头,接着听了下去。
知南接着说道,“后来,到我父亲的这一辈,正好赶上了市井中的盐商整改,这整个大周朝的盐都变为了官盐,由朝廷去管控。那我这一家没有办法,只能是收起这摊子,拿着这些年贩卖盐的钱,在这市井之中开了一家布料铺子。”
“开始的几年,布料铺子生意还是不错,那时家中刚有我,我还记得我特别小的时候在各种新鲜颜色的布料上面爬来爬去,那些棉质的丝绸的段料,我到现在指尖还有熟悉的触感。我觉得我后来能习得一手好的绣艺,也是跟小时候的那段经历有关。”知南托着腮,一脸幸福的回忆起来。
她眉头一皱,接着说下去,“后来,我慢慢的长大,家中的母亲虽是个没有读过书的女人,但是思想与其他的市井女人还是有些不同,她从我小的时候就总是找着一些经常在我家里买布料的夫人小姐,教教我琴棋书画。小时候的我长相也是十分的可爱怜人,所以很多人也愿意花时间留下来陪我,再加上可能我真的是有些天分,学的也就很快。”
“可是好景不长,有一年我父亲出门给一家大户人家去送布料,我还记得那天是一个太阳刚下山的晚上。也不知是哪户人家那般的着急,非要晚上就要使用,父亲没有办法,在家用过晚膳之后,就抱着布料出了门。只留下了我与母亲在家中。”
“没想到,在父亲还没回来之时,家中不知什么缘故,忽然就走水了,火势极大,我们当时住在铺子的后面,母亲看着前面的铺子里的布料都烧了起来,那些可是我们一家要吃饭的布料啊,我还记得母亲把我安置在了家里,一个人冲进了那铺子中,就再也没出来。”
说到这,知南不禁哽咽了几下。丰起听得入神,他没想到知南小时候竟然经历过如此大的变故。他细心的拿出了自己备用的帕子,递给了知南,让知南擦拭眼角的泪水。
知南接着说道。“父亲后来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吓得呆坐在屋里不知多久了,火已经烧到了家中的房檐上面。父亲冲进屋来一把将我拽起,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我推出门外。当时的我被滚滚的浓烟呛得睁不开双眼,只听见身后的房子轰然坍塌的声音。从那一刻起,我就从一个无忧无虑快乐的孩子,成了孤苦伶仃身无分文的孤儿。”
知南叹了口气,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好像是在缅怀着那场大火里遇难的父亲母亲。丰起一个糙汉子,不知道应该如何的安慰着知南,只能一边拍打着她的肩膀,一边对她说道,“知南姑娘,这咱们二人也算是同命相连了,我小的时候,也是一个孤儿,过着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日子。”
知南听着丰起,学着自己的词语说话安慰自己的样子,不禁一时心里觉得很是滑稽,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