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果然是生气了……雀儿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把姨的稿子弄脏的……”
周隐哑然一笑,本以为小姑娘说的是蕙香的事情,没想到却是因为此事。
她低头安慰:“那些都是写废了的稿纸,本来就是要扔掉的……”
小肉团没等他说完,就从屁股底下掏出几张揉得皱皱的纸张来,直接递到周隐眼前。
“姨你看……香香的,不会留痕迹的墨……”
她这句话让周隐眉头一皱。
她展开纸稿细看,才发现元宗川捏着雀儿的手涂鸦的那片墨迹已经略微变淡了一些。和周隐留下的字迹仔细一比较可以看出墨色的细微差距,虽然乍一看依旧无甚区别。
她问小肉团:“你是从哪里拿到这种墨的?”
“街边的一位老爷爷卖给我的……说是像变戏法一样很好玩,是香香的不会留痕迹的墨……”
她说到这里,伸出小指头指向榻边桌案。周隐转目望去,只见一块无规则的黑色墨块放在那里。她走过去嗅了嗅,发觉这种香味与她书稿上的无异。
雀儿十分乖巧:“姨你喜欢吗?喜欢雀儿就送给你。”
周隐低声笑了笑,嘱咐了她一句以后不要再轻易买一些不知来路的东西,却暗自把这块墨收进了袖口,心中想着找个机会再寻些,说不定以后能够派上大用。
然后她轻轻摸了摸雀儿的脑袋,安抚道:“已经不早了,雀儿要快点睡觉呀。”
像小鸟一般机灵的姑娘乖巧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她会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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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从西厢出来,周隐已经身心俱疲。她抬眼望着灯火俱熄的正房,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过了片刻,她咬咬牙,抬脚走入正门。
入房之后便是满眼黑暗,她凭着感觉摸索到了寝室处。竖起耳朵直听,也没有听到任何声息。
陈裕卿又走了?
她在一片黑暗中清清嗓子,小声问了一句:“殿下,你还在吗?”
只听见微风隙过窗外竹丛的声音。
她只能叹一口气,摸索着将袖中墨块放到桌案上,再去摸火柴和烛台。
刚刚擦亮火柴的那一刻,身后突然有脚步声袭来,或轻,或暗,带着暗夜一丝诡秘与狡黠,意在不惊动她,却还是让她的手腕一颤。
火柴坠于桌案上,火光一闪而灭,室内再次陷入一片黑暗。
身后一片灼热贴来,有人拥住了她。
陈裕卿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沙哑,他低声道:“阿隐,我在这里。”
“哦……哦。”
周隐确实有些不解风情。
她不动声色地去扳陈裕卿环在她胸前的手腕,然后干笑几声:“我只是确认一下殿下是否还在这里,没有让您亲自来迎的意思。殿下稍微让一下,容我去收拾收拾脚踏。”
他的声音依旧哑哑的:“哪里有让你去睡脚踏的道理。”
“当……当然有,”周隐连忙接道,“您是君我是臣,我睡脚踏应该的……”
“那若是夫妻呢?”她还没有说完,他就打断了她的话。
周隐沉默了。
这黑夜极其微妙,能将平日里在阳光下不敢显露的心思统统张扬出来,逼人做个抉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裕卿……确实算是她的夫君。
他说要让两个人重新开始,她也默认了这种想法。只是她的身世并非像原来自己所想象的那般光明磊落,整个人都深处在重重诡异谜团之中。她愿意同那些谜团缠斗,而陈裕卿愿意吗?
毕竟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然而,身后那人没等她将心中顾虑和盘托出,便已一拢手臂,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向暗夜之中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