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你怎么能不认我呢?”
“妈说的,她临死之前说的,说就算她死了,也要让我登报跟你划清界限。”
说罢,聂绍晨狠狠地扯蛘 姐姐的手:“聂静婉,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光送,我过我的独木桥,从此你我再无瓜葛,我也再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绍晨,你原谅我吧!”
聂静婉哭得很惨,任是他如何用力拉她,她都不肯撒手:“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生气所以想要怄一下你们,我只是………”
连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昨天晚上他们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啊!
只说那些事情不能被揭穿,所以她们只是想找母亲谈谈,让她不要上了慕千雪的当。
她知道母亲一直怕大伯母,所以就想借大伯母的手,让母亲受受气,这样她心里就平衡了,可怎么会是这样的?怎么会………
“滚!”
再多的后悔也改变不了事实,聂静婉伤心欲绝:“不要赶我走,让我看看妈………”
“妈就在太平间,你有脸就去看吧!”
聂绍晨终于扯下了姐姐的手,狠摔到一边的同时,他更加残忍地开口:“不过你最好先想想你见到妈后第一句要说什么话。”
“不要啊!我不要妈死,我不要妈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凄厉的哭嚎声中,聂静婉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了一般朝太平间跑去:“啊!啊啊啊!妈,妈妈………”
跑得太急太快,没几步她脚下一滑,高跟鞋扭断的声音伴着她重重跌倒在地的狼狈模样,她在泪眼迷离间回首,却看到逆光而立的弟弟绝然地转过身去,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那时天地都已昏暗,聂静婉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蠢的一件事。
想爬起来去看母亲最后一眼,可想到弟弟的那一句,你最好先想想你见到妈后第一句要说什么的话,她整张脸都彻底白了………
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
弟弟说的对,是她害死了妈妈,是她亲手将母亲推向了地狱………
她是生气母亲喜欢弟弟不喜欢她,她是生气母亲太偏心不顾自己,可是,她再生气也不想让母亲去死。
聂静婉伏在冰冷的地上,心里的温暖一点点抿灭,可任是她如何痛嚎,也再未换得弟弟一眼的怜悯。
回望着那个孤高清傲的瘦弱身影,她在那一刻才明白,自己在选择相信‘那些人’的同时,早已失去了自己原本所拥有的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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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聂云帏收监,三年后是聂云帆和聂绍景双双入狱,然后是聂传民病逝,最后是方锦玉被害………
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已至垂暮之年的聂传国也病倒了,可是,聂家二房各自忙碌,忙的忙争经营权,忙的忙丧事。竟没有一个人能到医院照顾他,老人插着氧气躺在病房上的时候,来看他的唯一一个人,只有慕千雪。
聂传国已说不出话来,看到慕千雪的那一刻,老人昏黄的老眼里滚出了两滴泪,闭上后就再没有睁开。
如同被诅咒了一般,聂家出事的人一个接一个。
聂传国死后,聂绍晨直接到公安局报了案,声称是孙淑冬谋害了她的母亲。
妯娌相杀,最后还气得公公病逝………
这种事情虽然说出去有些骇人听闻,可聂家大房和二房素来因为CG集团有不合传闻,于是,这个大嫂谋害了弟妹和‘小姑子’的传闻言,传来传去也就变成了众人眼中的‘事实’。
警方一直在调查真相,可怎么查都似乎查不到聂家人的身上,案子扑朔迷离间,孙淑冬在赵奕辰的帮助下,又一次转危为安,被保释了出来。
可孙淑冬就算是出了拘留所,却还是改变不了自己‘毒妇’的名声,甚至影响了聂屏婉在CG集团的声望。
为求挽回一切,聂屏婉主动要求给聂传国和方锦玉风风光光办个葬礼,可惜,聂绍晨始终不接受。做为聂家唯一还安然的‘独苗’,他还故意当着聂屏婉的面,亲亲热热地叫了慕千雪一声姐。
也就在那一刻,聂家大房二房彻底撕破了脸。
而聂绍晨和聂静婉这一双姐弟,也从此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那时候聂静婉表现得很麻木,无论弟弟怎么对她,她也不哭也不笑,只是由着自己的想法,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精神恍惚得可怕!
可纵然如此,在葬礼上聂绍晨也不曾再看自己姐姐一眼。
那种恨,已深入骨髓,无法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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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除了聂静婉独自一人还恍惚着,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离开。
天空飘着小雨,落在她素黑的长裙上,她跪在母亲的墓碑前,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妈,我不是故意的,您原谅我吧!”
“妈,我知道我是任性了一些,可是,您说过要纵着我的啊!怎么就说话不算话了呢?”
“妈,我要过生日了,每年,您都会给我亲手做蛋糕了,今年的怎么办?”
“妈,我想你了,我好想你。”
“妈,对不起!对不起!”
哭着哭着,聂静婉慢慢翻起了自己的包,一骨脑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出来,找啊找啊,终于找到了平时修眉用的眉剪。
拿起来,将锋利的一面对着自己,她在雨中大笑,笑着笑着她便说了一句:“妈,绍晨也不要我了,我来陪您好不好?”
“好不好?”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母亲在对自己招手,向着母亲所在的方向一笑,她握着眉剪的右手突然用力向自己的左手扎去。
最紧要的一刻,是聂绍晨死死捏住了那把小剪刀。
当五指间漏出血水,他只红着眼对她说了一句:“要杀不是应该杀那些该死的人么?为什么要杀自己?”
“绍晨,姐姐不想活了,也没脸活了啊!”
聂绍晨不肯看她哭红的双眼,只恶狠狠地问她:“你甘心吗?你甘心吗?”
“我,我………”
甩开那把剪刀,聂绍晨手掌间血流如注,眼底的血红却丝毫不弱于那指间的腥红:“觉得抱歉就该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而不是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博同情,你以为我是担心你死才这样的么?我是不想你的血污了妈妈的墓碑………”
没想到弟弟还管自己的死活,虽然他还是恶言恶语地对她,可聂静婉却瞬间感觉自己在世上不是孤独的一个人了。她还有弟弟,还有最爱自己最关心自己的弟弟:“绍晨,你原谅姐姐行不行?你这样我太难受了。”
扯住弟弟还在流血的右手,聂静婉哭得凄惨:“绍晨,你原谅姐姐吧!姐姐错了,姐姐错了………”
嫌恶地甩开她,聂绍晨狠了狠心又道:“你走吧!要死也滚远点,不要让妈看了恶心。”
说完,聂绍晨毅然转身,绝情而去。
“呜呜!呜呜呜!”
望着弟弟越来越远的背影,聂静婉捂住双眼号嚎大哭,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突然,头顶上的雨停了,可耳边还是哗哗不停的声音。
聂静婉抽搐着止了哭声,打开指缝之时,竟愕然看到了宋天杨那张颠倒众生的脸。
“想不想让你弟弟原谅你?”
嗓子已沙哑,可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就,证明给他看,你还是他姐姐,亲姐姐………”
“………”
证明给绍晨看她是他姐姐么?
怎么证明?
似是已看穿了她的心思,宋天杨不言不语,只默默地将一个塑料文件袋递到了她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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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地到聂家,聂静婉连衣服都没有换,一身素黑地找上了门。
雨很大,她全身上下都是水,带她进门的佣人想请她上楼先换身衣服,可她却摆了摆手拒绝了。
就那样一身狼狈地坐到了聂屏婉的面前,聂静婉费了很大的气力,才问出了心底一直想问的那句话:“真的是大伯母做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呵!聂静婉一声冷笑:“那天晚上,明明是你让赵奕辰来接我,还告诉我只要我听你们的话,你们就把那20%的股份还给我。”
闻声,聂屏婉亦不慌乱,只笑着开口:“我们说的话一直做数,所以,只要慕千雪离开CG集团,那20%的股份会如你所愿全部转到你名下,而不会给你弟弟一分。”
“………”
话到这里,聂静婉的脸也白了,就是因为这一句,就是因为这一句她才被猪油蒙了心。
不想给弟弟一分,所以她就出卖了母亲和弟弟,结果………
看出她受了自己的影响,聂屏婉又趁热打铁道:“静婉,你妈妈的事情我很遗憾,可,这是两码事不是吗?”
“我只要你一句真话,是不是大伯母做的?”
“当然不是。”
聂屏婉耸了耸肩,一幅很无辜的样子。
现在所有的证据都不明朗,没有一个是直接指向自己的母亲的,她为什么要承认?
“你们串通好了的?”
眼泪掉了下来,聂静婉却没有让自己哭出声音,只是红肿着双眼质问:“害死我妈妈你们就不用还这20%的股份了是不是?”
“你看,你又说胡话了,我什么时候说了不还你?我们说的是只要慕千雪离开,马上还。”
闻声,聂静婉又笑了:“那要是她不离开呢?”
聂屏婉脸上的笑意也僵掉了,不过,片刻便恢复了自如:“那就帮我们到她离开的那一天为止。”
“你就不怕我把所有真相告诉所有人么?”
其实真不想撕破脸的,可闹到今天这样的地步,聂屏婉也没想过自己还能继续抢好人:“告诉别人真相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可别忘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局面,你当居首功。”
她这个堂妹素来任性,性子又急,只要有人煽风点火,没事她也能整出点事儿来。所以她才会想要利用她,而且,这个堂妹也确实够蠢,被利用了也只知道哭。
原本她是对这一切很满意的,可没想到,她居然有勇气找上门来。
既然人都找上门来了,尽说好听的也没有用,想了想,聂屏婉终于还是一针见血地道出了事实:“是你告诉我们,你妈妈要和慕千雪见面,也是你告诉我们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还是你告诉我们你妈妈要说的是什么,这些如果不是你说,我们怎么会知道呢?”
一听这话,聂静婉也急了:“我只想让大伯母去骂骂我妈妈,让她清醒一下就好,没让你们害死她。”
虽然没有明着承认,可看着聂屏婉这幅嘴脸,她绝对不相信所有的事情与她们无关。绍晨是个很老实的孩子,他敢到公安局报警,就证明一定是她们做的。
聂静婉此刻悔得肠子都青了,她怎么会相信这个女人的?
她居然为了这种女人害死了自己的妈妈,搁在裙子上的手抖着,抖着,最后忍无可忍地揪紧了那些湿湿的布料,全身的血都似要凉透了一般,冷得她直打颤………
斜睨了她一眼,聂屏婉丝毫不惧地回道:“静婉,饭可以瞎吃,话可不能瞎说,婶婶的死和我们没关系,那是意外,是她们自己开车不小心,冲到海里去了。”
听到这种话,聂静婉气得全身都在抖:“你放屁,谁会不小心把车开海里去?”
“你妈妈就会啊!”
“你,你………”最恨的不是自己太蠢,最恨的是她们做了这样的事居然还理直气壮。
很想吐她一脸口水星子,可聂静婉却没有动,不是她怕事,而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她忍,她忍,她忍………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些人不会再笑太久的,不会………
挑眉看她,聂屏婉笑得冷血:“别这么指着我,这件事总归也是你促成的,要论罪当诛的话,你应该首当其冲,不是么?”
“你们这么做,迟早会有报应的。”
嗤地一笑,聂屏婉突然狠狠剜了她一眼,残忍道:“如果真的报应,第一个被‘报应’的,一定是你。”
“你这个践人………”
忍无可忍,聂静婉抬手想给她一巴掌,可聂屏婉手脚更快地捉住她,将她强按回沙发上的同时,她用近乎残忍的口吻,对她洗脑:“静婉,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其实你有什么错呢?是你妈妈先不喜欢你的,她只喜欢你绍晨,什么都想给绍晨,你用的都是剩下的。股份是一起的,可她全都要给绍晨,一分也不给你。是她先对不起你的,是她先做得这么过份的,所以,你这么做也是应该的呀?为什么要这么自责?你没错啊对不对? 对不对?”
“………”
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其实,她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要这么自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她突然发现钱没有妈妈重要,没有弟弟重要,没有自己的幸福快乐重要。
她从幸福变得不幸了,因为自己的贪婪,因为自己的愚蠢,她把自己原本还算幸福的生活彻底葬送了,她不幸福了,她们全家都不幸福。
就因为这个女人,她害死了她的妈妈居然还告诉自己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那就诛灭一回吧!
她也想知道聂屏婉如果有后悔的一天,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真的很期待………
“先还我10%,否则,一拍两散。”
收了眼泪,聂静婉不再哭泣,忽而一转语锋道:“你想赢的是慕千雪,她手上只有25%的股权,还我10%你还有30%不是吗?”
“可是………”
没想到聂静婉还有这样的魄力,聂屏婉脸色稍变,刚要出声反对,聂静婉却又道:“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连这点安全感都没有,我为什么还要帮你?屏婉姐,我是不够聪明,但也还没蠢到家。”
“股份这种东西,怎么好这么随便的转来转去?”
“那是你的事,总之,如果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就去公安局自首。屏婉姐是了解我的,要是我不开心,拼个鱼死网破我也不会让别人有好日子过的。”
她不是开玩笑,她是说真的,她聂静婉就是这种人。
所以,才会蠢得被她利用,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既然她就是个祸水,那么就再祸一次好了,这一次,她想祸祸的是这些狼心狗肺的人。
“………”
推开面前的聂屏婉,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得很冷,很冷:“反正我妈也死了,弟弟也不认我了,爸还在牢里………”
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满,只要让对方听到对方想听到的,接下来的,她们自然会体会。聂静婉不算聪明,可她背后却有聪明人指点,今晚,她就是来撒泼的,今晚,她就是来找回场子的。
谁要让她不高兴了,她就会一直闹,一直闹………
“好妹妹,我也想过了,既然要合作就得有诚意,你提的10%的要求,我答应你,等事成之后另外的10%我一定………”
将手里的塑料文件袋朝茶几上一扔,她很直接地打断了她的话:“废话少说,转让书我带来了,签吧!”
聂屏婉会说那些话原本是想先稳住她,可没想到她居然把转让书直接带来了,脸色一变:“你算计我?”
闻声,聂静婉却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好姐姐,到底是谁在算计谁?还是你觉得,我妈妈死了我还应该感激你?”
“………”
聂静婉这一声颇含气势,居然震惊得聂屏婉说不出话来了。
犹豫了很久,最终,聂屏婉还是被迫签了那份转让协议,不过,在签下协议的同时,她还特意加了一份保密协议,要求聂静婉不许把这件事告诉任何的,要让股东们觉得她还有40%。
对于这种要求,聂静婉也痛快地点了头。
只是刚一出聂家的大门,她便直接坐进了宋天杨的那辆黑色路虎里。
而与此同时,慕千雪也接到了夏波清打来的电话。
许初见醒过来了,而且,想起了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份真的遗嘱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