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脚下。
杨秉治本来在低头玩手机,闻声吓了一跳,害怕得缩起身子,吼:“你干嘛啊?”
顾慨棠道:“帮我把东西放回寝室,我先走了。”
杨秉治:“……”
顾慨棠连围巾都没拿,很快从车上跳下来,站在那里分辨了一下方向,他倒吸一口凉气,快步朝一边跑去。
一开始,他只是看见了一个军绿色的旅行包。
那个旅行包鼓鼓囊囊,和顾慨棠之前在窦争手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包,按理说不会太吸引人的注意力。
顾慨棠也没怎么样。但当他向上看,就看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背对着自己,似乎在买票。男人一手拿着旅行包,一手抱着一个小孩。
小孩头上戴着小老虎形状的棉帽。
看到那帽子,顾慨棠心都抖了一下。
那是顾妈妈亲手给小野做的帽子……
顾慨棠向前大步奔跑着,一边跑,一边怀疑那两人是不是他想的那个。当他跑到一定距离时,答案就变得清晰、明朗。顾慨棠加快了速度,他跑得那么快,像是一头从森林里急于逃命的鹿,步伐轻盈,被时间催得紧迫。
窦争抱着小野,仰头看售票的时间和票价。他没有看到顾慨棠留在景观盆外的卡,现在窦争手里只有不到一千块。
窦争看好时间后,也正好轮到他排队的位置,他放下小野,叮嘱道:“不许乱跑,在这里等我。”
说完,窦争翻箱倒柜地在背包里找现金,还没找到,就听到一阵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
从喘息的间隙中,窦争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就看到那张自己朝思暮想的脸。
顾慨棠跑得面色苍白,他深深吸气,用一种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窦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小野惊喜的声音:
“叔父?”
顾慨棠低下头,轻轻拉住小野的手。
窦争的心脏不可遏制地狂跳,他呆呆地看着顾慨棠,手中翻找的动作一停,那巨大的军绿色背包终于不堪重负,‘刺!’的一声,裂了一条口子。
窦争连忙前去挽救,顾慨棠上前一步,替窦争拿起那沉重的手提包。
身后的旅人不耐烦地催:“还买不买啊?不买一边去,别占地。”
窦争用力瞪了那人一眼,骂:“滚!”
顾慨棠连忙对后面等待的旅客露出个歉意的笑容,牵着小野的手,挪了个地方。
窦争无声地跟在顾慨棠身后,当顾慨棠转过身时,就发现窦争正用那种旁人无法理解的眼神看着自己。
那是一种陷入绝望深渊时被人拉了起来的激动,是一种冰天雪地被火焰沐浴的热情。
窦争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用颤抖、微弱的声音问:
“……你是来接我们的吗?”
顾慨棠说:“我刚从深圳回来。”
窦争的脸色一变,他自嘲地笑笑,说:“他妈的,我又自作多情。”
顾慨棠皱着眉头,问:“你来买票?你要去哪儿?”
说着,顾慨棠握着小野的左手手腕处,手链向下滑了滑。他连忙松开手,担心那条手链露出来。
谁知他一松手,小孩就急急抓住顾慨棠的裤子,整个人都挂在他的小腿上,小野急切地说:“叔父,叔父,跟我们走吧。”
顾慨棠只好单手把小野抱起来。那个旅行袋真的很沉,小野也不轻,看窦争抱了那么久,顾慨棠还以为很轻松,可是实际上真不是这样的。
窦争哽了哽,看着顾慨棠,道:
“……你不是不想养孩子,也不想看见我了吗?”
顾慨棠明白了,他问:“你想回老家?”
“嗯。”
“你……不要回去了,”顾慨棠说,“小野在这里能受到更好的教育。”
窦争说:“我没钱了。”
顾慨棠有点惊讶,顿了顿,道:“我可以负责。”
“你不是不管了吗?”窦争突然提高声调。顾慨棠有一种想捂住耳朵的冲动。
窦争紧紧闭着嘴巴,十分气愤,上前一步抓起自己的手提包。
顾慨棠还抱着小野,所以没抢过去,窦争提着包,对顾慨棠说:“把小野给我。”
顾慨棠道:“不给,真的,你不要走了,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窦争骂了一句很粗俗的话,说,“你不愿意见我,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来这里,就是,就是为了找你啊!”
顾慨棠听了那句话后,抿着唇,有些生气了。
小野睁着浑圆清澈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们俩,小手紧紧抱着顾慨棠的脖子。
顾慨棠严厉而认真地说:
“你为什么留在这里?你的老家,位于两省交界处,旁边是垃圾填埋场,定期有人用火焚烧垃圾。被污染的空气飘到附近,灰尘落在水里,喝了那里的水,近些年来,患癌症的人越来越多。你到底为什么留在这里?”
顾慨棠深深吸了口气,说:“你想让小野也变成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