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里?家里?还是城里?亦或城外?”
长孙晟眉头一挑,“杨兄这问法有趣,当然是宫里和城外双管齐下!”
杨坚沉吟不语。
所谓宫里,自是暗指对方是否借皇帝之手杀他;家里则是对方是否通过收买内奸下毒或行刺;城里指街头行刺;城外则又指皇帝将他贬出长安。
而宫里和城外双管齐下,却又指对方先是利用皇帝出手,若是不成,也能让皇帝将他贬长安,外放到地方。
好半响,杨坚才徐徐吁一口气,“看来,杨某也得早作打算,或许自请外放,暂避一时,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
长孙晟漠然道:“突厥新继位的沙钵略可汗以出猎为名,把伪齐余孽高绍义诳到南部边境,给贺若谊、贺若弼叔侄一网成擒,如今正在押来长安的途中。
陛下已决定下个月就派在下和汝南公宇文神庆为送婚使臣,护送千金公主北上大草原……恐怕我们下次再见,已是不知是何年何月,亦不知长安又是何样情形了?”
说到最后,颇有些欷吁之意。
杨坚同样轻叹一声,摇头无言。
不知过了多久。
长孙晟轻咦一声,手中竹竿一抖,沉沉弯了下去,但见他哈哈一笑,使巧劲儿一甩,竹竿一弹,已将一尾半尺长的鲜活鲤鱼提出水面,收入鱼篓。
一连串动作宛似行云流水,熟极而流。
杨坚眼神一闪,喟然叹道:“长孙兄好运势!”
长孙晟取下鱼钩,将挣扎着的鲤鱼捧在手里,轻叹道:“鲤者,离也。莫非上天也知我与杨兄即将分离?”
说着似乎意兴阑珊,苦笑一声,“看来在下要先告辞了!”
言毕将鲤鱼向着二十余丈之外的岸边抬手一抛,然后他一跃而起,紧随其后,在十余丈处一齐力竭,但鲤鱼先一瞬落水,给他脚尖轻点借力再跃十丈,轻松上岸了去。
小艇上,杨坚伸手拿过盛着鱼饵的竹筒,看了看里面以面粉和麦麸和成的粗面团,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鱼儿还会吃这种一下水就散的饵料?”
说着他徐徐抬起竹竿,钓丝牵着鱼钩升出水面,鱼钩上果然空空如也!
原来他此行前来钓鱼,本无钓鱼之意,也就故意以麦麸、面粉加水扮成鱼饵,悬在鱼钩上沉入水里不到一刻钟就给泡散了,基本不可能钓到鱼。
杨坚一边不慌不忙地再次给鱼钩悬上这种聊胜于无的鱼饵,一边摇头失笑,“长孙晟一听我准备远离长安就失了方寸,竟不惜以真气吸附鲤鱼上钩,又急着以真气护持竹竿、钓丝把鲤鱼强拉上来,何苦来哉?
难怪魔门中人一直难成大器,如此急功近利,心气浮躁,诚可谓谋取王图霸业的大忌……不过,以前的长孙晟应该不会如此,或许与他近来气息大变有关。”
杨坚目中闪过思索之色,似乎隐约听闻,魔门某些邪功秘法,可使人功力和境界突飞猛进,然而代价却是心性和精神变得阴暗和扭曲起来。
而且,这些邪功秘法极为危险,稍不注意就会走火入魔,或是魔火焚身,或是精神分裂,死得凄惨无比!
…………
城里一处隐秘民居。
长孙晟与祝玉妍、娄昭君等人密议良久,始才告辞离去。
娄昭君沉默片刻,幽幽道:“长孙晟到底在想些什么呢?莫非他还想要让我们与杨坚两败俱伤,然后再凭他一人即可坐收渔利?”
“他这是阳谋,当然不怕我们不如他所愿!”
祝玉妍冷笑一声,“他料准我们不敢放杨坚外出,否则没了皇帝的就近压制,一旦杨坚在野背倚佛门,在朝联络尉迟迥、韦孝宽等大将拥兵自重,割据一方,再加上宇文氏那么多统兵藩王的掣肘……到时候即使我等掌控着皇帝,皇命也出不了长安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