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侯仪一听,心中不由稍感安慰,忙决然说道:“是!诸葛大哥,请安排吩咐,就算赴汤蹈火,我亦绝不皱眉去完成。”
孔明也不再犹豫,他即从他的案牍上,取出数十年前庞德公留给他的第三个锦囊。萧侯仪但见锦囊已十分古旧,但锦囊是以丝线织造,因此尚完好无缺。
孔明当着萧侯仪的面前,拆开锦囊,内里原来是一封密函,是庞德公当年手书的。密函起首便写道:“亮儿启阅此函,生死玄关必已近也!”下面是密授孔明如何以本命胜天数的惊天大法。
孔明阅罢,好一会沉吟不语,神色肃然,似陷入对恩师的惊世神通追忆中去了。
良久,孔明才决然的对萧侯仪道:“侯仪兄弟,你速返成都,教雕雪、诸葛慧二人,速赴皇宫,知会皇后张天娇,带同其子刘翘,秘密出宫,赴汉中子龙府中候命……你须亲自护送,确保途中万无一失!然后即火速赶回,我另有安排调度!”
萧侯仪一听,便知孔明正作出一个足令后世震惊的布局……他不敢犹豫,立刻领令,赶赴成都去了,一路上,在快马飞驰途中,萧侯仪才猛然醒悟,孔明此次北伐,为甚将赵子龙留守汉中,原来孔明已有玄机布伏了。
孔明待萧侯仪走后,即召姜维入账。姜维是孔明除萧侯仪之外,另一位视之如徒的军中大将。
姜维已知孔明染恙,他奉召赶来,先向孔明探问病况。
孔明道:“我此病乃天数,恐天命难违了。”
姜维十分尊仰孔明,闻言不由大惊道:“丞相何出此言?难道天数便不可挽回么?”
孔明微叹口气,道:“我亦正欲以祈星之法,看天命可否挽回。若能挽回,则我本命可大增寿数,若不能挽回,则我命休矣。”
姜维忙道:“丞相打算如何施祈星大法?末将有用之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孔明此时已判断姜维的运命,仅为一代将才,并非天机势格中人,便不打算将他的玄机布局相告。他仅对姜维说道:“伯约可依我安排行事……我若有不测,此处有二个锦囊,你日后可依次启封,依计行事。另外,我已将毕生所学,其精旨诀要辑修成书,先赠送于你,你可仔细研学,助我一臂之力,收拾蜀国日后的残局。”
孔明说罢,将书函、锦囊交给姜维。姜维心中又感激又悲痛,他慌忙跪下,双手接过,小心收藏。他拜辞而出,依孔明的吩咐,安排一切去了。
姜维调集军中的四十九人,充作甲士,各执青旗,穿青衣,在孔明的帐外环绕守护。
孔明在帐中,摆设香烟祭品,地上分布七盏大灯,外面环绕四十九盏小灯,以应内外四十九之数。正中央则摆本命灯一盏,按天机隐侠庞德公的大法布局,只要七日之内,正中央的本命灯不灭,孔明便可逾越此番生死玄关,而一跃而达至仙灵境界。但却有一个先决条件,便是孔明须从此归隐,跳出红尘,不可再以其本命──孔明的身分现世。
对师父的祈星大法,孔明本有所犹豫,因为他深知只要他一旦撒手不理,归隐山林,蜀国的时日也便不会长久了……但在他布下了天罗地网──烈火风雷阵,试图以人谋逆天命,克灭司马懿,却被司马懿逃脱,他自己反遭天谴,如被电击之后,孔明便猛然醒悟,他虽然可以令三分天机的大势延长,但若欲逆一统天机的演行,便同时亦必将日后的再分天机──复兴汉室延缓,甚至会横生逆变,这便有违他的心愿了。因此,为顺应天机大势的演行,孔明终于断然作出了决定,依师父传授的祈星大法而行!这便是孔明事先作了周密部署安排的原因。
自当晚起,孔明便每夜在帐中步罡踏斗,施展祈星大法。一连祈星拜斗六晚,姜维亦严谨地在帐外亲自护卫六晚,任何人等均被拒诸帐外。
孔明但见正中的本命灯,已日渐明亮,火焰灼灼,大有复炽之势。孔明心中不由一阵欣喜,暗道:若能顺利逾越玄关,延我之寿数,则我或可不必归隐,再为蜀汉效力也……他心中转念之际,忽然又一阵剧痛,手中七星剑向下一沉,几乎击灭他的本命灯……他不由长叹一声,不得不承认,天命难违、有得便必有失了!他也不敢再犹豫,立刻将帐中的本命灯移入后营,以七星大法布阵护卫。然后又以另外一盏天命灯留在帐中,代替了他的本命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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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在渭水南岸的司马懿,见蜀军连日来的均毫无动静,心中不由奇怪。这晚他步出营外,仰观星斗,不由一阵欣喜。他立即返帐,召大将夏侯霸道:“我见天象有异,蜀川将星移位,孔明必已患病也!你速率一军前去打探虚实,若孔明有病,蜀军必不敢出战,可攻打蜀营!我随后统率大军接应。”
夏侯霸领令率军向蜀军大营祁山五丈原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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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五丈原蜀军大营帅帐外面,姜维在帐外已连续护卫六日六夜。他有龙气护体,因此丝毫不觉疲困,反而精神奕奕。但此际他却忽感一阵心血沸涌,心头突突一跳。他侧耳细听,帐内毫无动静。他不由一阵吃惊,以为孔明在帐内已出事,便小心翼翼地进帐探视。
却只见孔明正在帐内披发执剑,步罡踏斗,祈镇将星。姜维见状,心中才暗松口气,心道:今日已是第七天晚上,只要过得今夜,孔明的生命便必可保住了!
不料就在此时,在外营的大将魏延,接报魏军正前来袭营,猛吃了一惊,慌忙奔来向孔明报告。他心慌意乱,直闯而进,一脚将地上的主灯踢灭!姜维欲阻止亦来不及了。
孔明见状,不由暗叹口气,心道:天意如此,看来我真不得不归隐了!如今天命灯已灭,幸而我的本命灯已移入后营,否则本命灯熄灭,我命岂非亦就此完结?由此足证,我的天命与本命,两者只可保其一,绝难两者俱全也!此乃天意已定,夫复何言。
孔明转念间,魏延猛吃一惊,知自己已闯了大祸,慌忙伏地请罪。
姜维十分悲愤,他猛地拔出佩剑,欲斩魏延。
孔明却立刻阻止道:“此乃天命难违,不关文长之失,伯约不必怪他。”
姜维一听,无奈收剑,但心中十分悲愤,咬牙怒视魏延。
孔明缓缓退到榻上,对魏延道:“此必司马懿察天象有异,知我病重,故派兵前来打探虚实,文长速率军出营击之,魏军必退。司马懿不知虚实,亦不敢再出击。”
魏延领令,率军出营,迎击魏军,魏将夏侯霸见魏延出战,遵从司马懿的部署,立刻率军撤退,魏延追杀二十里,才退回五丈原。
姜维放心不下,第二天一早,又入账探视。但见帅帐之内,一切祈星法具已全部不见,孔明静静的安坐椅上,正默默沉思。
姜维忙道:“丞相无恙么?……”他悲痛惶急之情溢于言表。
孔明见状,心中有点不忍,便招姜维近前,悄声道:“伯约,我视你如子侄,我的兵略阵法,亦已全部传授于你,代我支撑大局的重任,亦必可胜任矣。你担心什么?”
姜维心中悲痛,忍不住虎目流泪,情切的道:“丞相待我如子,我亦视丞相如父,目睹丞相有危,我却有心无力援救,怎不教我悲切……若能以我生命,换取丞相久存,姜维亦必心甘情愿啊!”
孔明被姜维的真诚感动,心潮一阵激涌,忍不注略示玄机道:“伯约,我亦欲与你携手并肩,完成北伐中原、复兴汉室的大业,可惜天命难违,已不属我矣……虽然我肉身不在你身边,但我的精神元气,将随你身畔,暗助于你,你不必过于悲切。”
姜维醒悟孔明话中似深隐玄机,似乎向他暗示,他日后尚能获得他的教诲,心中稍感安慰;但想到孔明毕竟即将在眼前消失,日后也再难朝夕向他求教,心中依然怆恻切切。
孔明见姜维尚难悟透玄机,此时他已决定主意,不敢亦不能再改变,因此只好以主帅的身分,肃然说道:“伯约,天命不可违,你一切但依我安排行事!知道么?”
姜维无奈压抑心中悲痛,凛然说道:“是!姜维谨遵丞相令旨。”
孔明微一沉吟,即密嘱姜维道:“司马懿知我不在,必率军来攻。因此在我死后,不可发丧,可以一大龛,将我置于龛中,以米七粒,塞我口中,脚下用明灯一盏,日夜照灼。军中安静如常,切勿发出哀声。我的阴灵,更会自起镇压,则我的将星就不会坠下。司马懿见将星不坠,必感惊疑,然后你便令我军后寨先退,再退中军,若司马懿追来,你可将我的木像推出,令大小将士,依然排列左右,司马懿见之必惊走也!”
孔明一一安排妥当,姜维亦一一牢记,准备部署安排退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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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在成都的后主刘禅,知孔明病重,慌忙派尚书李福赶来,向孔明询问身后事。李福拜见孔明毕,慰问一番,才道:“李福奉天子命,问丞相百年后,谁可继任大事?”
孔明道:“我死之后,蒋琬可继我相位。”
李福又道:“蒋琬之后,谁人可继承?”
孔明道:“费文伟可继之。”
李福意犹未足,又问道:“费文伟之后呢?”
孔明仰天长叹道:“届时天机大势已演进为一统矣!……天命不可违,何必多问呢……”说罢,不再回答。
李福无奈,只好先返成都向后主刘禅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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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萧侯仪已从汉中赶回,立刻前来孔明帅帐。孔明将亲兵屏退,才悄声问道:“一切安排好了么?”
萧侯仪道:“皇后张天娇娘娘,对丞相十分遵崇,闻说是丞相的安排部署,即毫不犹豫,带同儿子刘翘,由雕雪姐姐、师妹诸葛慧等人护送,秘密离开成都,已安顿在汉中赵子龙家中,子龙哥哥不明丞相用意,托我向你打探呢!”
孔明沉吟道:“子龙乃一代福将,宜享天年,因此我不愿将他扯入漩涡也。但其子赵广,已得母亲司马芝含笑春花龙脉之气护体,日后亦属天机势格中人,宜善加培育。……此事日后再作安排吧!”
孔明一顿,又将他的部署、安排,告知萧侯仪,要他密切配合行动。
萧侯仪虽然已知孔明的玄机,但仍不太放心,忙道:“小弟谨遵大哥令旨……但大哥你不会就此与小弟等分别吧?”
孔明仰天长叹口气,道:“放心吧!侯仪兄弟……我的天命虽已不存,然则我的本命仍在也……只是日后我再不可以真身现世,否则必失本命罢了……哎,自始之后,百年内外的天机大势,便须靠你等偏劳导引了。”
孔明一顿,又断然说道:“我之天命已失,不敢再违逆。侯仪兄弟速按我之部署安排行事吧……”话音未落,孔明在榻上双目忽然一闭,气息全无,犹如人之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