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据儿,你可还记得数月前你父皇为你太子宫增添侍婢之事?”
“儿臣记得!”刘据不解道,“母后何以提起此事?”
卫子夫沉吟道:“此事母后反复想过数次,能在你父皇跟前言及你借侍疾为名,垂涎椒房殿中貌美侍婢为实者,必然是你父皇跟前的人!而今日之事又因那小黄门常融离间而起,两者之间是否有何关联呢?”
“母后…”刘据一怔,道:“难道母后是说,此两件事乃同一人所为?”
卫子夫轻轻摇头,道:“是否同一人所为,不敢轻言,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有人在陛下跟前数次进谗!”
“据儿啊!”卫子夫望着自己的儿子眼神带着担忧,“若是你舅父还在,母后自不必担心这些宵小之辈!可如今朝堂之上你仅有姨丈公孙丞相可倚,而后宫之中,母后虽为皇后,但在你父皇跟前早已是不同往日…”
谈起这些年的变化,卫子夫禁不住感伤道:“据儿啊,母后已经无法更好地庇护你,你须得更加谨慎才是啊!”
刘据见状低头自责道:“令母后担忧,都是据儿的不是!母后所言,据儿谨记在心!”
“嗯…”卫子夫点了点头,又嘱咐道:“日后若是再遇此等小人,据儿必得去你父皇跟前据理力争,以正视听,不可再给小人进谗之机!”
“诺!儿臣记下了!”刘据见自己的母亲依然十分担忧,不由好言劝慰道:“母后也无须太过忧心,只要儿臣规行矩步,宵小之辈便无机可乘。父皇圣明,不会被这些邪恶谗言所蒙蔽,今日杖毙小黄门常融便是最好之证!”
“但愿如此!”卫子夫徐徐点头道,心中依然不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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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踏踏踏…”午时刚过,长安城内的北阙甲第区便有一队持戟兵士小跑前行,领头的是一名身着玄色官服的男子,只见男子行至丞相府门前作了一个手势,所有兵士随即停下步伐,整齐而有序地站立在男子身后。
丞相府门房见状赶紧上前对玄衣男子作揖道:“不知贵客前来有何差遣?”
玄衣男子道:“我等奉旨前来抓捕犯人公孙敬声!”言罢一挥手,整队兵士紧随其后入了丞相府中。
闻声而来的公孙贺不知发生了何事,当下疾步上前道:“不知廷尉府差人来我府中是为何事?”
领头男子上前一步,见过公孙贺道:“在下廷尉府属官张延之,见过丞相!奉陛下御旨廷尉府抓捕犯人公孙敬声!”
公孙贺闻言脸色一变,惊道:“不知小儿所犯何罪?”
张延之道:“太仆公孙敬声骄奢不法,擅自挪用北军军资一千九百万钱,如今已为陛下查明!”
“什么?”公孙贺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擅用北军军资一千九百万钱?”
“是的!”张延之拱手道,“此事廷尉府已开案卷,公孙敬声擅挪军资证据确凿,还请丞相不要阻拦卑职等行事!”
“不肖子!不肖子啊!”公孙贺气极怒喝连连摇头,他这个儿子素来骄奢,他并非不知,但竟胆大妄为到擅自挪用北军军资一千九百万钱之巨,却是他万万都不敢想的。如今泼天大祸已至,即便自己贵为丞相,但能否保全得了自己的儿子都是未知之数。
正在公孙贺怔忡间,公孙敬声听到外面的动静跑了出来,见此情形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当下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公孙贺脚下,泣声道:“父亲,父亲救我!”
公孙贺见状抬脚就踢,边踢边骂道:“你这个不肖子,你是要害死为父吗?”
“老爷!老爷莫再踢了!”循声出来的卫君孺抹着眼泪护着儿子道,“敬声他知道错了!”
“娘…”公孙敬声涕泣道,“都是孩儿的不好…”
张延之一直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言不发,此时他朝着后面的兵士一挥手,随即便有两人上前将公孙敬声押了起来,“父亲!”公孙敬声眼泪汪汪地望着公孙贺,此刻的他多希望贵为丞相的父亲能上前为他求情,令他免受牢狱之灾。
可是公孙贺置若罔闻,任由他被廷尉府的兵士拿下,却默然不出一言。
“多谢丞相不徇私情!”张延之一拱手谢道,随即转身对兵士道:“我们走!”
“老爷!”卫君孺的眼泪几欲夺框,望着公孙贺哀声喊道,“老爷…”
公孙贺并没有理会卫君孺的哀求,径自向前对张延之道:“张大人请留步!”
张延之闻声停下脚步,转身一揖道:“不知丞相还有何吩咐?”
公孙贺亦是一揖道:“老夫自会向陛下请罪,还请张大人在狱中不要为难小儿!”
“下官记下了!”张延之说完便转身挥手道:“我们走!”
望着爱子被廷尉府带走的背影,卫君孺泪流不止,几乎要哭出声来,公孙贺长叹一声,扶住自己的妻子,道:“我这就去找陛下!”
卫君孺闻声止了哭,抬起红肿的双眼,哽咽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