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梦回辗转反侧时,我时常会暗自佩服当今圣上。
其深谙帝王之术,知道治国如治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是以堵不如疏,当发现民众对朝堂上一件事情表现得极其不满沸反盈天,而这件事又不得不做之时,一定要给他们一个发泄口。
就如延庆十七年撤销女学馆这件事,不知哪个好事之人在京中散播消息说女学馆的撤销实际上是剥夺了璟阑女子的教育权,是社会的倒退,是霸权主义的体现。
此等大胆言论引起了京中女子,尤其是世家女眷的积极响应,闹着让自家老爷上书圣上继续开设女学,只有这样他们的女儿才有学上,才能展示才华,才能被京中王公贵族和青年才俊看上。
但圣旨已下,除非圣上驾崩,哪有收回的道理,这不让圣上啪啪打自己的脸吗?
于是璟阑历史上第一次女权运动开始了,其领袖人物便是圣上的姑姑,文心公主。
文心公主不愧为皇族血脉,其组织才能在此次活动中得到了充分的发挥。
她动员国子苑的学子们齐名上书,直言没有李淼淼和王夫子的国子苑是没有灵魂的;又频繁出入锦寿宫,对每日吃斋念佛的太后道若智大师的出走是整个璟阑佛学的损失,吓得太后以为若智大师在北行的路上已经圆寂,差点就要为其设坛超度……
每天清晨,璟阑的朝臣们就会和他们的夫人们结伴而行,行至圣德门挥手道别,朝臣们去上朝,他们的夫人们便与文心公主一起静坐于圣德门前,抗议撤销女学馆,召回被流放的李淼淼和王夫子。
说实在的,我非常欣赏这个运动,甚至动了加入他们的念头。
不幸的是,圣上蹴鞠玩得极好,一脚便将她们的注意力踢到我的身上。
我很荣幸的再次成为了全民公敌。
以文心公主为首的世家女眷派在我上散学的路上围追堵截,大骂我不守妇道有违妇德;以蒋铎为首的国子苑学子派在学院内与我讲经论道,一心要让我认识到自己的浅薄无知;以秦霜宛为首的京城名媛派在学堂对我挖苦嘲讽,直言像我这样的丑八怪根本连活着都是对上天的侮辱……
我都觉得自己快抑郁了。
我总结经验,发现自己略微有点傻,全凭单兵作战,因此来回的路上深受打击,往往被扔一身的臭鸡蛋烂菜叶,害得徐荣婵与众宫女捏着鼻子一天给我洗好几遍澡,就连那西域奇马都跟着遭殃,完全看不出它高贵的出身了。
每每触及到它无辜且闪亮的大眼时,我都觉得自己实在罪大恶极。
后来我想到了我的二哥,那个传奇的商贾曾经说过,对付女人,要利用她们内心的贪婪和欲望。
帝京的女人们最喜欢的是什么?
不是权势,也并非金钱。
而是美男啊!
可巧的是,帝京名媛与贵妇们的团宠游家三郎是我的亲哥哥,而对每个人都温柔体贴的梦中情人煜王殿下又是我的未婚夫……额,不对,不能立这个人设,会被嫉妒,安丞炎的人设只要是邻家大哥哥就好。
我三哥已将离安丞炎远一点的警告忘得一干二净,二人最近接触频繁,甚为亲密,帝京少女们的芳心都长在他二人身上,所到之处必然引起一片轰动,若是有他二人给我打掩护,必然不用受那么多诽谤。
我真痛恨自己的后知后觉。
他二人自是不愿意与我同行,生怕殃及池鱼,在我出门之前便逃之夭夭了。
不过不要紧,因女学馆将要解散,王夫子又远走他乡,其他夫子在教学得非常消极,女学馆几乎成为了一个三不管地带。
还未散学我便悄悄退出学堂,准备去堵他俩。
孙盛楠跟着我出来,兴奋异常道:“你逃学啊?带我一个呗!”我没有功夫理她,径直去马厩牵马。
她赶忙跟上。
听说现在朝野上上下下掀起一阵抵制定远侯之女的狂潮,但我每天除了闲逛便无所建树,就连被骂都是毫无感觉,这与京中女子注重的声誉在我眼中都如粪土一般,这让大家无从下手。
不知道谁起了个头,号召大家去抵制二哥在京中的产业,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法子实在是不可取,二哥在京中的产业不多,大部分都是胭脂水粉与成衣店之类。当初进军帝京之时,二哥便定位为“三高”店铺,即高贵、高雅、高端。二哥说出入店铺的多是帝京的官宦贵胄,这些人不缺钱,缺的是荣耀,因此店铺的商品往往都是孤品,价格不需要太高,但绝对能让其拥有者享受独一无二的满足感。
就如前年,二哥命人打造了一副玳瑁镶金珠手镯,那镯子用的是黄金拉丝,选取的是南海千年玳瑁精制而成,上面分别镶嵌着红珊瑚和白珍珠,光彩夺目,宝气华盛,高贵典雅。但二哥只将一个放入店铺出售,说这样方能显示出其珍稀,我非常赞同并鼓励他以后都这样做,毕竟人家买回家需要五千金,而白得一镯子的我又能有什么异议呢?
抵制游家产业的帝京人很快就发现自己越来越大众化,街上的女子面容似乎不如以前那样精致养眼了,就连出门之前都要担心撞衫时谁会更尴尬。
于是又不知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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