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梦想,因定远侯之女一句话死灰复燃,且如星星之火,越烧越旺,形成燎原之势。
被点燃的还有夫子王大人的梦想。
他早就听那游紫陌的祖父,也就是他少时好友游朗跟他提过北疆辽阔风光,对那铁马金戈雪满弓刀无比向往,可惜他作为京中世家大族之子,一生为了家族荣耀奋斗,从未出过帝京。
他觉得相对于李淼淼,他可怜多了。
两个人一拍即合,回家便收拾行装,约定三日之后,城门口集合。
结果两个人都爽约了。
王夫子倒好一些,发妻仙逝,两房妾室不敢违背他,只是族中事务交接给嫡系子孙需要些时日,且要等圣上批准他辞官。
这样一对比,那李淼淼大师略显悲惨。
文心公主死活不肯放他走,带着一家老小跪在他面前哭嚎,他一个不满六岁的小孙儿不明所以,抱着他的大腿干嚎:“祖父,您死得好惨……”
李淼淼一言不发地在书房坐了一整夜,早上顶着两个黑眼圈去国子苑讲学。
文心公主以为他放弃了,殊不知,老实人的沉默一旦爆发那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国学大师李淼淼想了一夜,憋出了一个大招。
第二天,李淼淼却未讲国学,只平静地讲述了一个少年的一生,那是现实与梦想的碰撞,更是一个男人对命运不妥协的倔强。
却在临了的时候说了一句:“有人跟老夫讲,人生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与远方。各位学子,可有人愿随老夫前往?”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国子苑的学子们多数是不远千里来帝京求取功名,怎么会牺牲大好前途陪一个花甲老人去追求什劳子诗与远方?响应者寥寥无几,皆是那天枢馆钻研天文历法及奇门遁甲之术的学子。
李淼淼并不失望,因为当天除了国子苑的学子们,还有众多休假的朝臣前去听讲,那些朝臣浸淫官场多年,早就厌倦了无休止的斗争,李淼淼这一讲犹如给他们干涸的心中浇入甘泉,让他们纷纷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光。
于是隔天,三分之一的文官上书圣上,允许他们去寻找儿时的梦想。
圣上觉得好笑,他们儿时的梦想不就是金榜题名出阁入相吗?全部驳回。
圣上小瞧了文官们的死脑筋,不批?那便全体告老还乡!
圣上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治贪官污吏治得朝中缺人,新晋的朝臣良莠不齐,暂时还有用到他们的地方,便下了一道圣旨到各位大人府上,凡是将自己丈夫劝回并乖乖上朝的夫人,即封为诰命。
各位大人们于是被揪着耳朵上朝去了,本朝也成了璟阑历史上诰命夫人最多的一朝。
后来又因各种原因给撤销便是后话了。
自己的愿望实现不了,就容易寄托于别人。
各位大人们又上书给圣上,请求其恩准国学大师李淼淼出京,代他们完成年少时的梦想。
圣上隆恩,亲自挑选了武功高强的羽林军十名,护送李淼淼与七名学子北上,随行的还有王闻道和若智大师。
文心公主没想到李淼淼如此吃了秤砣铁了心,就连她抹脖子都没回头看一下,可惜那刀没开刃,只在脖子上留下个红印。
文心公主伤心欲绝,赶紧趁着红印没消下去之前进宫找太后和圣上哭诉,直言李淼淼不是个人,想当初若不是她,他如何在那勾心斗角的朝堂上全身而退,又如何有当今地位?现在他成名了,就想甩掉她,简直是忘恩负义不知感恩,还说什么“诗与远方”,都是黄土埋到脖子的人了,还想什么诗与远方?!
另外那个说什么诗与远方的小蹄子别让她知道是谁,竟将主意打到她长公主男人的身上,约莫是活腻了。
圣上亦觉新奇,国子苑中竟有如此奇人,一句话搅乱了整个朝堂,便叫了成日在国子苑混日子的五皇子安丞炎去问话。
那安丞炎毫不犹豫地将其未婚妻卖了:“启禀皇姑奶奶,此事乃定远侯之女游紫陌所为。”语气自豪且骄傲。
圣上闻言被茶水噎了一下,深觉有种痛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文心公主怒不可遏:“当初本宫就跟先皇道这女学馆办不得,还让女子识文解字,再有学问不还是狐媚子?且看本宫弄不死她!”
太后眼角一抽,转了转手中佛珠,露出个慈悲为怀的微笑:“这游紫陌动不得,她父亲还在前线打仗,莫要乱了军心。”
安丞炎附和道:“皇姑奶奶,四小姐现在是孙儿未婚妻,是有主的狐媚子。”
圣上抿了一口茶,罚了他半年的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