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父皇!”李隆基向李旦施礼道。
与李隆基的一脸愁容相比,李旦此时却是红光满面。
“三郎,你来了!快看看,阿爹写的字如何?”李旦向李隆基招手道。
李隆基上前一看,李旦的字写的还真不错,他轻声念道:“唤出眼,何用苦深藏。缩却鼻,何畏不闻香。”
李隆基笑道:“父皇这首《戏题画》是十年前作的,现在再写来,还别有一番韵味。”
“坐吧!”李旦意味深长道:“三郎,看你的样子,肯定是遇上不顺心的事情了?”
李隆基苦笑道:“父皇好眼力呀,一下就看穿三郎了!”
李旦摇头道:“不是我眼力好,我不用看,也可以猜得到。”
李隆基愕然。
李旦笑道:“当初不管是太平,还是你,都觉得我这皇帝当的窝囊,你现在该明白了吧,皇帝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有些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
李隆基点头道:“父皇说的是。”
“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李旦问道。
李隆基大倒苦水,将自己的烦恼一古脑说了出来。李旦只是静静地听着,一言一发。
李隆基好不容易才说完了,李旦问道:“完了?”
“完了!”李隆基点点头:“父皇,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旦摇摇头:“我不知道。”
“啊?”李隆基愣住了,他满以为李旦会帮他出个主意。
李旦见李隆基这副表情,笑道:“你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有人知道呀?”
“父皇,谁知道?”李隆基问道。
李旦盯着李隆基看了好一会,反问道:“三郞,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跟我装糊涂呢?”
李隆基默不作声。
“你是我的儿子,我还了解你吗?”李旦洞若观火:“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为何不去找他?”
“我上想去找他,可是……”
“可是你担心,是吗?”李旦接过话来:“就说这一次你的上位,整个长安的军队都在他的控制之下,若没有他,你能做的了皇帝吗?”
“他的兵权还不是父皇给他的,若不是父皇,他怎能掌控兵权?”李隆基反问道。
“你错了,他的兵权不是从我这里要来的,而是我求着给他的!”
“求着给他的?”李隆基越听越糊涂了。
“你想想,除了他,不论是你的人,还是太平的人,谁能完全掌握羽林万骑?一旦羽林万骑分化,你与太平公主各自都掌握了一部份军队,那你们的争斗会成什么样子?不论你们最终谁赢了,对我大唐来说,都是一场浩劫。事实证明,我的决定是对的,他最终帮你扫除了一切障碍,让你做了真正的皇帝,而且还将损失降到了最低。你居然不信任他,还猜忌他!三郎,你太不明智了。”
李旦的话一点也没错,让李隆基无法反驳。
李旦见李隆基不语,他又问道:“三郎,你说实话,几年前在潞州的时候,你能想到今天会当上皇帝吗?”
李隆基摇摇头。
“别说你,就是我也不会想到。可是他却想到了,而且替你一步一步谋划,才有了你的今天。先说你在潞州的时候,若不是他帮你除去那些掣肘你的那些人,你如何能在潞州站得住脚?”
“他为了让你们兄弟几个能回到长安,甚至可以向韦氏妥协,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在长安立足吗?”
“中宗驾崩,他明明可以一己之力除去韦后一党,却偏偏让你去做,难道不是在给你积攒功劳和人脉吗?”
“太平提出让大郎做太子,若不是他去力劝大郎,你又如何能做太子?”
“太平与你争权,他表面上是两不相帮,可若真没有他暗地里的帮助,你如何能斗得过太平?”
“你虽然上位了,可他太了解太平的性格了,知道只要太平还活着,肯定会影响你一展宏图,所以,他主动替你除去了太平。他为你做的这一件件、一桩桩事情,你是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听了李旦一连串的质问,李隆基低下了头。他羞愧不已,但同时也豁然开朗,他点头道:“父皇,我错了。”
“三郎,你知道他是怎么评价你的吗?”
“他是如何说的?”
“他说你志向远大,胸怀宽广,做事果断,知人善用!”说到这里,李旦盯着李隆基道:“你说说,你现在所思所想,所作所为,哪一点与这十六个字能沾上边?莫不是他看走眼了不成?”
李隆基低头沉思起来。
李旦淡淡道:“三郎,你若不破去心中魔障,即便是做了皇帝,最终也将一事无成呀!”
李隆基起身道:“父皇,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这就找他去。”
李旦郑重其事道:“三郎,记住我今天的话,善待他,永远别猜忌他。有他在,是你的福气。若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你了,那么你的福气也就到头了!”
李隆基同样郑重其事地对李旦道:“三郎永远谨记父皇的教诲!”
……
“陛下!奴才都打听清楚了!”高力士向李隆基禀报道。
“说来听听!”李隆基赶忙问道。
“定国公大婚之后,头一个只是带着几位夫人四处游玩。从第二个月开始,定国公便开始四处过府拜访。”高力士小心翼翼道。
李隆基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哦?他都拜访的是哪些人?”
“有宁王殿下、申王殿下、岐王殿下、赵王殿下,还有幽王殿下、驸马王守一、燕国公薛崇简……”高力士一口气说了三十多个人的官职和爵位。
李隆基听罢,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奇怪,他拜访的这三十多人可都是皇亲国戚,朕不相信,他就没有拜访过一个朝廷大臣?”
高力士摇头道:“没有,一个都没有。听说宰相刘幽求与钟绍京,还有姜皎、陈玄礼、葛福顺等人去拜访定国公,都吃了闭门羹。”
“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李隆基继续问道:“后来呢?”
“从第三个月开始,定国公便与这些皇亲国戚成立了‘风花社’,定国公本人担任了社长。”
“哦?‘风花社’?什么是‘风花社’?”李隆基越来越好奇。
“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听说加入‘风花社’还必须要遵守社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
“奴才给陛下抄了一份,请陛下过目!”高力士将所抄规矩递上。
李隆基接过,仔细看去:第一,不议论朝政;第二,不欺压百姓;第三,不结交朝臣;第四……
李隆基看罢,心中大概已经明了,他笑道:“宝儿这鬼花样还不少。”
蓦地李隆基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问道:“这些人一个不服一个,个个都是难缠的主,他是如何将他们聚拢在一起的?”
“这个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这‘风花社’每过个三五天,就要聚一次,场面可是不小。据说,这些人一个不落都会参加聚会,除非是得了大病,向定国公请假后才可以缺席,否则定国公便会将他们从‘风花社’中除名。”
李隆基听罢,心中不由盘算开来:看来朕得亲眼瞧瞧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