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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敢···”成蛟还没说完,顶嘴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心中猛然一突打了个激灵。这不是侍者的声音!来人也不是刚才的侍者!定睛一看眼前之人,正是自己盼着早点来到的少府少监魏辙。
魏辙在庄襄王时就是大秦重臣,领少监之职位更是高权重,加之本人功法参天,成蛟哪怕贵为王室嫡系也不敢慢了礼数,何况成蛟还想要老者帮助自己完成大事,立刻变了一副面孔稽首行了一礼笑道:“府君可算是来了,成蛟可是攒了不少问题向您求教,适才是蛟无心之言,还望府君不要怪罪!”
若刚才的杯盏砸到侍者,以成蛟的修为含怒出手那个侍者焉有命在!这等暴戾令魏辙皱起眉头。成蛟的脸变得太快,两面三刀的样子魏辙心中愈加不喜,心里暗暗道了一句果然不堪造就。然而成蛟终归是秦王的弟弟,哪怕装的也令魏辙不好再教训一顿,面上一缓劝道:“你也到了凝气冲脉的时候了,这个时候应该持重求稳,这样急躁容易气入岔道伤及内腑神魂,断了修行之路!”
“是,成蛟记住了!”成蛟面上乖巧心中愤愤不平。能不急么?事关修行,你一日不来就没人护法冲脉,更别说修行借用的东西还在你的手里。
好在很快有人来救场,后面宋天昊紧跟而人。成蛟连忙招呼道:“宋丞来的正好,章邯你带他去安排一下房舍!记住,要最好的!”
“诺!”章邯起身领着宋天昊去安排,心里知道这是成蛟想和魏辙商量事情故意支开自己。果然,等章邯出门成蛟迫不及待的问道:“东西带来了么?”
“带来了!”一件小鼎从魏辙袖中飞出,随着旋转变回原来大小。
鼎呈圆形,三足四耳。上面铭着山川河流,一头玄龟在其中缓缓游走。成蛟的视线随着玄龟游走,恍然间仿佛自己在云端飞翔,秦川山河似乎就在眼下似真似幻,甚至隐隐能看到黔首在其中劳作!
“鼎为雍鼎!以玄龟为形,纹以玄龟之纹。传闻是大禹定九州后仿河图所制。此鼎唯有王室血脉操控才能牵动龙气,二气相交之下地修行亦有极大的裨益。你利用此物修炼要随时注意龙气的变化,否则一旦龙气暴走谁也救不了你!中元大祭还需九鼎镇压龙气,你只有三天时间熟悉!”
“是!”成蛟双眼贪婪的看着大秦的山川河流,心不在焉的回答。雍鼎就在眼前,成蛟体内气机隐隐呼应,似乎隔在天人之间的屏障也似乎变得不稳。成蛟明白这是气脉压制不住才会出现的情况,意味着进阶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下一阶便是神通,乃是修行之路的一道分水岭,一旦进阶就能使用术法,将拥有莫大威能。那样一来,自己便拥有了在朝堂立足筹谋大事的底气。成蛟殷切的双眼看向魏辙:“我现在就开始熟悉,王陵诸事就拜托了!”
成蛟再施一礼,魏辙颔首。成蛟划破指尖向雍鼎弹去一滴精血。血液没入鼎中,一股奇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原先模糊的画面瞬间变得清晰。四周一丝丝神秘的气息涌向鼎中,得九鼎之力其中一部分涌向成蛟,体内原本难以控制的气脉在这股气息的压制下变得驯服起来。
这是因为雍鼎与大秦有着极深的渊源。
数百年前非子因事周有功而得封秦地是为秦嬴伊始,五传而至襄公。幽王身死后岐、丰之地半被犬戎侵据。当时秦襄公帅兵救周,曾助平王即位,平王迁都洛阳后秦襄公告辞回国。临别之际,平王与襄公许诺,秦国若能驱逐犬戎则此地尽以赐秦,少酬扈从之劳,永作西藩。秦襄公稽首受命而归,随即整顿兵马将犬戎杀的七零八落,岐、丰之地从此为秦所有而尽得雍州之地。因是大周所赐之土,分的一份龙气,从此与九鼎国运相连。
当年秦武王嬴荡帅军攻占宜阳,直驱洛阳朝见天子。参太庙见九鼎一字排列甚为壮观赞叹不已,指雍字一鼎叹道:“此雍州之鼎,乃秦鼎也,寡人当携归咸阳!”于是举鼎而回,遭到反噬后一身精血被雍鼎吸食而尽。此举虽未成功,却也令雍鼎与秦国宗室血脉相连。
神器有灵,秦灭大周后九鼎消失不见,得武王血溅九鼎之功,大秦得以寻到雍鼎作为镇国之物,所以大秦王室成员能借助就定这样的逆天神物修行。!
“果然神妙!”
成蛟暗赞一声压下修炼的冲动收起雍鼎,九鼎在地脉交汇之处功效才会最大,此地不是修炼的地方。效果最佳之地乃是王陵帝宫之处,成蛟告别魏辙往内围而去,魏辙摸了摸刚才从侍者手中拿到的呈条往外围而去,反正要看下王陵大阵各处,去传达一丁队嘉奖也是顺便的事情。
王陵需深埋地下,修造第一步便是要深挖。待修造好后依次覆土。无论是修造还是覆土所用之土都要经过筛选,参合沙子白石灰才能堪用。这样得到的土叫三合土,干固之后极其坚硬,也不容易渗水。
筛土丁队任务就是造土,得到嘉奖是因为每月超额完成任务。这是刘季的功劳。
刘季来到后,不仅修整了运送土料的道路,还将工序简化使得完成比原先简便许多。对此刘季也是暗暗自得,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高声吆喝道:“兄弟伙儿再加把劲儿,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好嘞!”一个矮个子的敦实后生把铲筛选好的土排进大车扯着嗓子喊:“走起!”
打车左右各自一人同时发力,车子缓缓前行,沿着小路越跑越快眨眼消失在小路尽头?。剩下的人各自整理各自的工具收工,等匠作过来核实。趁着这阵子功夫三三两两的闲聊起来。
“可算是忙完了!”其中一个大块头揉了揉自己的肩膀不满道:“我们的任务哪里有这么多,照着布置下来的工程量咱们早该歇着了。聊会儿天不好么?为什么非要按照刘季说的超额完成?”
他一说完,刘季就皱起了眉头,心里蹦出几个字:这货要搞事!
不满的家伙叫钟离眛,仗着自己一膀子力气谁也不服气!刘季还没来的时候,丁队的人都听钟离眛的指挥。刘季来了以后又是修路又是改良,处处帮着大伙儿做事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伙儿都觉得刘季不错脑袋还灵光,渐渐的开始听刘季的话。自从刘季让大家伙儿吃了一顿嘉奖,刘季就取代了钟离眛的地位,成了丁队的大哥大。要是刘季的拳头够硬,钟离眛也会服气。但刘季靠着花言巧语博取大家的信任令他万分鄙夷。钟离眛从工头变成长工,这落差让钟离眛心里不舒服起来,时不时的冷嘲热讽。
上月任务看进度肯定又是一番嘉奖,与以往不同,这次完成以后积累的功勋能够升一级。身为丁队的工头肯定能落下不少好处,这让钟离眛焦急起来,想要取回自己原本的地位!
“肯定是这样!老子忙了么几个月才取得辉煌的胜利成果,能让你这么轻松的摘了去?现在可不是你当值的时候了!”刘季暗道一声朝着钟离眛道:“怎么地?难道彘肉不好吃吗?还是闪了你的腰,酥了你的骨干不了现在的活计!?吃肉的时候也没见你少吃一坨!”
钟离眛叉着腰脖子一梗怼道:“那也不用每月多做那么多!你当大家干活儿不费力气?”
“别扯那么多!你不愿意干是你的事儿,可别把别人看的恨你一样蠢!”刘季掐着小指头比划一下道:“超那么一丁点,你以为会让监作府的人另眼相看?没有人注意到还想吃肉?吃土还差不多!”
钟离眛双臂一抱蛮横道:“我力气最大出力也最多!吃肉也没多吃一份难道还不够意思?多劳多得不懂么?”
钟离眛的意思不言而喻——我做的最多,大家就该听我的!刘季岂能听不出来,又岂能让他如愿,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训斥道:“这几个月可都是大家伙儿共同努力完成的,一人一份儿力,也没见你帮别人做事儿,凭什么你出力就多了?你想拿头功把大家撇在一边儿,也不问问大家答应不答应!”
刘季反手将所有人拉上自己的战船,让钟离眛丝毫占不到理。钟离眛气急,伸手握着沙包一样大的拳头挥舞着恨恨道:“不答应,先问过我的拳头!”
“文斗不行来武斗?”刘季眉毛一挑:“怎么,想打架?铁牛,你去会会他!”
铁牛立刻会意,憨憨一笑站了出来。
钟离眛一卷衣袖上前几步就要开干,铁牛麻溜的往地上一躺,打了两个滚抱着肚子看向钟离眛,扯着嗓子道:“钟离眛,你敢打我,我一定告诉监军让你去劳作营吃土!”
“我还没动手,你装什么装!”
钟离眛提起脚丫就想往下踹,一动手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上了当,脚一歪跺在地上,抬头道:“你们可看见了啊,这是他自己躺倒的,不是我打的!”
刘季嘴角划出一道弧度抬起下巴得意道:“我看见了,就是你打的!不信你问问别人!”
成蛟向他人看去,看到的是一双双吃味的双眼。
这事儿刘季似乎早有预料,私下里和大家伙儿说过。
“大家可别怕钟离眛,那个家伙儿要是敢动手,我就是拼着奖励不要也一定送他进苦力营!哪怕他只做出打人的意思没有打,只要咱们都说是他打的,那就是他打的!他又不是憨娃,到时候一定怂!”
一圈人互相看看,一副彼此彼此的样子。跟着刘季喊道:“我们都看到了,就是你打的!”
一圈人心里清楚,坐实了钟离眛打人的事儿,他肯定没好果子吃!刑营有刑营的规矩,凡斗殴先出手者,刑!这个刑视情节而定,若是严重直接处以极刑都有可能。最次也是发配苦力营,吃最少的东西干最苦最累的活儿。你不是力气多的没地方用么,来,苦力营欢迎你!不叫你掉三层皮才怪!
钟离眛总算反应过来着了刘季的道儿脸色铁青。被送进苦力营哪怕自己力气大也会过得生不如死。一边是马上就要到来的奖励,一边是少府无情出处置,要怎么选基本不用考虑。钟离眛压下暴打刘季的冲动低头道:“刘季,刚才是我不对。功劳是大家的。我就像吓唬一下,真没想打人。”
“诶呦,你的样子太恐怖,吓得我小心肝都快裂开了!”刘季拍着胸口一副怕怕的表情,然而装模作样的样子也是在太假了些。众人看着二人的表演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几乎拍手叫好!
钟离眛心里恨不得把刘季大卸八块,却迫于形势不得不再次服软道:“刘哥,对不起!我以后一定不和你作对!”
把钟离眛逼急了谁也落不了好,刘季拿捏的恰到好处点头道:“行,那成吧!我去夯筑队看一下,你要是想干什么,一定趁我不在干了啊!”
刘季说完施施然走开,钟离眛狠狠握了握拳头终究没敢动手愤愤的坐下,寻思着刘季有什么后手等着自己。
夯筑队就在小路的另一头,沿着大车走的方向不一会儿就到。
紧邻筛土丁队的是夯土丁队,工头是英布。英布原是楚人,大秦攻陷殷都后英布父母才成为秦民。但英布一家与楚国干系很深,处处受到秦庭管控。英布一家不服秦法避于云梦泽中。没想到大秦追查楚将还是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英布父母力战身亡,年仅十三岁的英布从此浪迹街头,为了生存少不了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再后来便因罪处以黥刑发配骊山,这已经是他在骊山的第五个年头。
英布父母是楚国贵族,战死前已将家学大部分教授英布,他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在一帮庶民中显得鹤立鸡群。监作府惜才,让他担任丁队的工头,连带筛土整个丁甲区域的检查也都由他监管。
英布是个有才的人,这点早已被刘季注意到,经常过来听英布讲那些上古之事,有事没事儿的老往这边蹭。
大老远,刘季就挥着手热情洋溢的打招呼:“英布老弟,我又拉看你啦!”
英布瞥了一眼见是熟人,道:“忙着呢,没空搭理你!”
私事不行谈公事,刘季脑筋一转随口就是一个理由道:“我们那边完工了,你不去看看?”
“这边完工了再看!”
刘季转头看了一圈,夯筑队有一个算一个都在忙着赶工,瞬间明白英布为什么没有好脸色。都怪自己送来的料太多,让夯筑队疲于应付。刘季一撸袖子道:“我也来锤几下,多个人做的总会快点不是!”
说完刘季抱着夯土木柱跳下地基埋头一阵猛锤!
“你等等,你这是帮忙呢还是捣乱呢?”
刘季还没怎么发力就被英布喊住,侧头不解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当然不对!”英布对着刘季就是一顿数落:“你这样东一锤西一锤的怎么行?前一锤将土夯实,后一锤就把前面的震散。看着是平了,一浸水就会变得坑坑洼洼。”
“夯土都有讲究!”刘季一愣,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行礼问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
英布道:“你在那边制土应该知道三合土的功用,这是从用料而言,除此之外影响工程质量的还有做工!如果是在地上筑夯土墙,里面还需要参合羊毛或者茅草,有利于疏水透气,有毛草在墙内部也会将土各部分紧紧拉在一起,这样才能持久耐用。
地基不用这道工序,但夯土锤实却需要一锤挨着一锤夯,一行锤实后,第二行压半锤继续夯。这样一层压着一层就像鱼鳞一样,才会致密结实。否则这里怎么需要我时时监察,就是怕他们投机取巧达不到要求?!
易经屯卦里有句话叫‘磐桓,利居贞’,说的便是这个道理!桓者植柱,磐者坚固。概言打基础需要打牢固,才有利于将来发展,功业才能支撑起足够的高度。功业要基础,这和房子梁柱结实需要扎实的根基才会住的安全一个道理!”
刘季听着若有所思,道:“成,我再试试!”
这一回刘季按照英布说的一锤锤挨着锤倒也工整,一边夯着一边心里想着英布刚才说的话。大基于小,无论什么大功业都是由小起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个道理刘季还在私塾的时候不止一次听过,这一回却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王陵地宫是由一层层夯土铸就,那么其它的事物又是由什么铸就?就像蒸蒸日上的大秦,又是谁支撑他睥睨天下?
刘季脑海不由得想到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这一刻,刘季的感觉从未这么清晰。
高以下为基,王座高高在上,其基础不就是这万千庶民吗?
当这句话在脑海中响起,刘季的双眼陡然一凝,眼前的事物瞬间变得与众不同。随着木柱夯击地面,似乎有一圈圈土黄色的涟漪震荡而起涌入身体之中。混沌一片的脑海陡然出现一道光明,在光明的照耀之下一座小小的土台渐渐清晰。
另一边,英布看着刘季双眼一凝,哪里还不知道刘季已经进入顿悟之中!
一个声音适时响起——“一寸光明现灵台,从此天地阴阳开!顿悟开窍,接引天光。
大道无形共无象?一条大路透天庭,
识透道体把道访?回天觉路在眼前。
无声无臭功至极?不生不灭理周全,
显出真良明德性?代天宣扬化善良!”
声音入耳,刘季头顶宛如开了一个口子,天地气机缓慢旋转由此入体,经由灵台接引转化成一层雾霭笼罩在灵台之上。刘季一阵明悟:“我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