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药,倘若再行耽搁,老朽也就不能保证是否还可以药到病除了。”
风晏说道:“那就带着阿音一起上九嶷山,采什么雕棠果,采了直接吃,不就节省时间了么。”他拍着胸脯保证道:“大妹子,你放心,我风晏一定会保护你和阿音平平安安的到达九嶷山,再周周全全的回来流黄辛氏国的!”
张半仙叹道:“唉,这脚歇的,平白地破了一次我的规矩。可见得,凡尘俗务不可惹,好奇之心不可生呀!走了,走了……”
白袍一扬,又飘然而去了。
事不宜迟,风晏于镇上租了马车牲口,准备好了一路随带的干粮用品,二人抱着风若音上车,当即起行前往至了九嶷山方向。
一道上风餐露宿,路途曲折。
风晏大鞭赶车,却又怕太过颠簸,惊着了病中的阿音,遂努力地保持着车厢的平稳快速,未敢大意。
魑璃紧抱着被子里包裹着的风若音,不敢合眼,不敢撒手,生怕她一眨眼的功夫,小音儿就又会不翼而飞了,而这一次,她是在跟死神抢人,只能赢,不能输。
行至苍梧之渊处,见天色已晚,风晏便勒马止步,燃起篝火,做了一些简单的饭食,凑合开餐。魑璃喂风若音略吃了几口,见他无甚胃口,且又沉闷欲乏,所以就轻哄着他睡去了。
风晏微撩车帘,将饭菜送上,道:“好歹你也吃一点吧?这样干熬着更不是办法,你累垮了,谁去照顾他?”
魑璃摇头:“我吃不下。”看着风若音日渐消瘦的小脸儿,她心疼道:“都是我的错,我没能照顾好他。我连替他生病受痛的本事都没有,真无能!”
风晏一笑道:“要世间真的有这本事,那天下的父母不都替孩子生受了这所有的痛苦和磨难了么!那哪还了得!别胡思乱想啦,快下来,吃些东西!”
魑璃蹑手蹑脚地小心下车,坐在篝火旁,喝了一口果粥,怅然道:“人世间的求不得,太多了。”
风晏笑道:“人如果事事都能够真的如意的话,没有了奋斗,缺少了悬念,那这样的人生岂不无趣?当然啦,老天爷本就是冷面无情的,又岂能叫你一介区区凡人顺心随意了?”
魑璃亦笑道:“人生就是这样,你不可以苛责这个世界太多,也不可以渴求这个世界太多,苛责多了易生恨,渴求多了便是欲,这样想着,可又觉得这个世界太残忍了。”
风晏枕着两手翘脚躺在篝火一侧的大石上,望着满天的星斗道:“你太悲观了。这世界的好坏,全在于你自己的心,你觉得它好,它便繁花似锦了,你觉得它坏,那它也就雪上加霜了。”
他指着自己的鼻头道:“像我,我就觉得命运待我挺好的。”
魑璃歪头问道:“你都成叫花子了,整天还被所有人欺负、瞧不起,吃不饱也穿不暖,这样也挺好?”
风晏敞开胸膛,感受着初秋晚风的惬意,悠然笑道:“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这样,不作死就不会死。但,反过来想想,生活若是一直都是这样的平淡无奇,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那岂不是又太索然无趣了呢!如果有选择,嗯,我宁可轰轰烈烈的作死,也绝不会去过那种平凡无味得会发霉生锈的‘正常生活’。”
魑璃不解道:“叫花子的生活很‘轰轰烈烈’?”
风晏尴尬道:“我这不没得选择么!”
忽一阵黑雾陡然升起,魑璃心道不好,急朝着马车方向奔去。
却见数十个黑袍的魔族魔侍围上马车,抱出了风若音,遁雾散去。
魑璃皱眉道:“魔族只因无主,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已有多年。今日他们劫走了音儿,又是有何打算?”
风晏急道:“管他什么打算,追孩子要紧!”
魑璃伸手摸出一张追踪符来,一手拉起风晏的胳膊,念咒祭符,驾云飞出。
风晏歪歪斜斜地紧抱住了魑璃的手臂,灌风叫道:“大妹子,慢一些,慢一些,我怕!”
不到半个时辰,即遥遥的望见了魔侍身影。
魑璃挥咒上前,骤然停止在了众魔侍面前。
风晏一个踉跄,头晕目眩的‘哇’的吐了出来。
魑璃冷声喝道:“还我孩儿!”
领头的魔侍将中了昏睡符的风若音递与旁人,答道:“小少主为星斩魔君之子,理应回归柴桑,继位大统,平定内乱,重振魔族。你是小少主的母亲,我等不愿为难于你,希望你也不要干涉我魔族内政,阻了小少主的继位吉时。”
风晏擦擦嘴,喘气道:“什么内政外交的,人家是孩儿他妈,现在想要抱回自己的孩子,又跟你们这堆人有个屎壳郎关系呀!”
领头魔侍向着空中一巴掌甩出,风晏应声倒地,直摔了一个狗吃屎,脸朝地。
那魔侍横眉道:“你的嘴太不干净了,当打。魑璃姑娘,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小少主的前途着想,你也不当拦着。”
魑璃掏出一把霹雳符来,扬手扔出:“可惜我从来都不识时务!”
霹雳符凌空炸响,顿时,乌云翻滚,明雷布宇,三千霹雳连天斩下!
众魔侍张手祭出铁戟,布阵结界,挥戟截出,打散了霹雳。
领头魔侍隐怒道:“既然姑娘有意阻拦,那就别怪我等不顾情面,大开杀戒了!”
数十魔侍结阵半空,左手燃符,右手执戟,齐颂咒诀,忽‘轰——’一方离火印盘从天罩下,凭空燃起,焰高五仞,火光冲天,将魑璃团团围困于了印盘之心,不可得出。
烈烈盛焰之间,魑璃禁不得炽火焚灼,忽而瘫倒于地,昏沉欲寐。
眼看着魑璃遇险,风晏登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蓦地,他的身体玄光四射,灵韵溢空,芒冲牛斗,璀耀至极。青白色的朦胧云烟之中,一青衣人影自风晏的心口淡淡化出,既而愈来愈实,手执斩天,踏风而落。
众魔侍一惊,未及反应,却早已被那斩天剑的离火魔焰横扫倒地,摔作一团。
青衣人影一步一步地行入离火印盘之内,俯身,轻唤道:“小璃。”
魑璃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诧然喜道:“星斩!星斩,是你么?星斩……”
她笑呼着伸手拂上那人的脸颊,眼泪兀然流下,声音也有一些哽咽了。
青衣人影莞尔:“莫哭,我在此,没有谁再能伤了你的。”
他轻轻将魑璃揽入怀间,打横抱起,走出印盘。
一众魔侍皆跪地而呼道:“属下等拜见魔君,我主魔君千秋万载,八荒独尊!”
青衣人影冷声喝道:“放下若音,滚!”
众魔侍哪敢不从,遂即将风若音小心安放于地,叩拜一礼,遁烟化去。
青衣人影对着怀中的魑璃温然笑道:“睡吧,等睡醒了,一切也都会过去的。”
魑璃点头,闭眼,沉沉睡去。
梦里,她的夜空繁星闪烁,灿耀如昔。
再次醒来,已是次日近午时分了。
魑璃睁眼,见身在车中,一旁,风若音也是刚刚转醒,正望向着她。
魑璃紧抱住了得而复失又复得的风若音,叫了一声“音儿!”忽记起了昨夜遇险之事,她急忙张望呼道:“星斩,星斩!”
撩开车帘,却见风晏一面赶车,一面回头笑嘻嘻的言道:“大妹子,你醒啦?你可真能睡呵,这一路都快从苍梧之渊睡到九嶷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