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宿,这是要把人练死啊,听着都吓人。我们班的人个个心里都暗自庆幸,庆幸遇到冯绍波这样的好班长。新兵的时候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站岗,站岗的都是老兵,新兵班长也要站岗,但是一般为了照顾新兵班长都会给新兵班长排第1班岗,一天晚上冯绍波又出去站岗,他是第1班岗,我们刚躺下也睡不着,就躺在床上侃大山,听着隔壁和楼上不时传来的一声惨叫,大家都知道,那肯定是某个新兵做体能训练的时候偷懒,挨了班长一下。九来和翟继强都睡上铺,他们俩头对头。就听到他们俩对话。
九来说:强子,你吃什么呢?给我点儿。
翟继强说:下午在操场上跑圈的时候碰见我老乡了,他在司令部给主任当通信员,他给了我一个苹果,你等一会儿我先咬几口,然后给你吃。过了一会儿翟继强把苹果给九来,还一边儿叮嘱了一句,你吃完之后把苹果核扔进垃圾筐里,可别让班长看见,咱们不睡觉,在这儿偷偷摸摸的吃苹果,别到时候让咱们也起来做体能训练。
九来说:放心吧你就。
砰,门口垃圾筐的地方发出一声响,是一个东西和垃圾筐碰撞的声音。
翟继强说:还别说,你小子还真行,没白跟老毕这么长时间。你倒是把他这手扔东西学会了,扔的还挺准。
白天累了一天,开始有人打起了呼儿,我也开始进入浅睡眠状态,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人推门走进了,意识明白,这是班长刚刚站完岗下哨回来。紧接着就听见扑通一声,完后是一个人在地上躺着呻吟,我赶紧跳下床去。班级里的其他人也都反应迅速。我把班长扶起来,他一只手揉着屁股站起来,这一跤摔得很结实,他是仰面朝天滑倒的,后背正好倚在门上,弯腰把手电捡起来,还好手电没摔碎,他把手电打着往地下照,就见地下有一个苹果糊。
这一下冯绍波可炸了庙了,之前我一直感觉他在寻找机会整我们,这下好了,机会来了,这是一个能直接把我们整死的机会。
从那天开始,冯班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非常怕冷,一到晚上熄灯之后他就说冷,然后就要求我们做体能训练,用他的话说,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做体能训练,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足可以把这间屋子弄热。在部队当兵真的很枯燥,有电视只能晚上看新闻,或者在节假日的时候才让看一会儿其他频道,所以平时收信和写信就是我们最大的乐趣儿。每次来信的时候,专门的人会把信统一送到连部班,连部班新兵不能随便进,所以来信的时候只能冯绍波一个人有资格进去取信。从他摔倒那一跤开始,谁要是有信寄来,要想拿到自己的来信,就增加了一道门槛。每天晚上熄灯之后,冯绍波就拿着一沓信坐在自己的床上,然后床边放着一些旧报纸,谁要是想看自己的来信就主动上他身边儿,撕半张旧报纸,然后把衣服全脱掉只剩下军叉,把刚才撕下来的那半张旧报纸垫在身下,开始做俯卧撑,什么时候身上滴下的汗水把那半张旧报纸全部打湿,没有一点干的地方,再拿着这张湿透了的旧报纸去换一封信。
冯绍波特别喜欢做梦,做梦也就算了,还必须得让人家给他解梦。我们白天累了一天,下午体能训练好容易挨到晚上,熄灯之后还得在屋里做体能训练,给它提高屋里的温度,这些都完事之后好容易爬上床,刚刚睡着,他就拉我们紧急集合,说是刚才做了一个梦,非让我们挨个给他解解梦,都说说他做的梦是什么意思?是好梦还是坏梦?有一次他带着我们班的人出去出公差,去靶场送东西,在去靶场的路上碰见一个姑娘,这个姑娘长得很漂亮。我们就要和这个姑娘走碰头的时候,冯班长忽然下令立定,然后下令让大家面朝这个姑娘看两分钟,人家姑娘臊的脸通红快步地跑开。到靶场干完活之后往部队回,他让我们蹲着往回走,到部队之后累得都站不起来了,他给出的理由是刚才看姑娘的时候,我们个个心里都不干净,她只是让我们看,并没让我们想,美其名曰是让我们长长记性,省着以后犯罪。
之前写信的时候,我把我们连队的电话号码告诉了我妈,并且在信中告诉她,除非家里有急事,或者过年的时候才能打,平时最好不要打。马上就要在部队度过第1个春节,我之前一直在外边上学,所以在外边过年,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过年的时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有人喊我拒接电话。我拿起话筒放在耳朵上,对着话筒说一声喂。电话那头我妈听出了是我的声音,就喊了一声金钟啊。我在这边嘹亮地喊了一声道。我妈又在那边儿叫了一声儿子呀,我又在这边儿嘹亮地喊了一声道,然后就听见我妈在电话那头一边哭一边说这儿子怎么了?怎么去当兵,当傻了,就会说道啊。
在部队里每天三顿饭,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吃饭之前有一段儿饭堂小广播,就是写一篇短文,有一个人大声的读出来,读完之后大家才能吃饭。每个班一天轮着来,然后到每个班的时候,班级里的人也轮着来,这是我的强项,我之前在光益煤矿的书店看过那么多书,只要想起一段儿写出来就行,饭堂小广播对于其他人可是个负担,特别是九来。每次一轮到我们班写饭堂小广播的时候,其他人总是央求着让我写,时间短还行,时间长了我也腻歪,于是就明码标价。轮到谁就谁自己写,如果想让我帮忙,那就两袋方便面,两根火腿肠。之所以要的东西都是双份儿,我是给冯绍波也留了一份儿,我可不敢自己吃独食,要是把这位爷给惹毛了,没我好果子吃,他一发话以后饭堂小广播让我一个人包了,那我还得都白干,什么也捞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