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有间馆子,没开在最热闹的街上,也离着城中心远远地,乍一看去,倒像是个小门小户的宅子,莫不是门口梁上斜挂这梨花木的牌匾和斜插在檐下的那盏贴着“食”字的纸糊灯笼,任谁也看不出这宅子里竟是间做得了珍馐的宝地,那陈年牌匾上不知是谁人用刻刀剜下的四个大字-有间食肆。
呵,真是个怪名字。
厨房里,跑堂的白六爷和帮厨丫鬟菜菜正屏住呼吸看着眼前人在灶前不紧不慢的忙活着,一斤半重的小母鸡拔了毛收拾的七七八八,灶上的人素手一指院子里的鸭舍头也不抬的说道“菜菜,去把三王爷给我收拾干净请进来。“而自己自顾自的哼着个小曲,摆弄水盆里的菜心认真的挑挑拣拣。
“这…。小姐。。你看,三王爷是可是你最喜欢的,论上这看家护院的本事啊,院子里的追风都不如他,要不咱换一个,七王爷,我看挺好的,不行的话,今早上刚来的十二王爷也行啊…“话音未落,被灶上的人横了一眼,便不出声了,一跺脚便也离了厨房。
“六爷,去院子里把我去年埋得酒挖出来,从厨房出去,向南二十步。“
“得嘞~“白六一溜烟儿的飞了出去。
没过多久,菜菜带着已经白白净净的三王爷进了厨房。眼睛里似还有着半点泪花。
灶上人到是不犹豫,锅里水开后便将小母鸡和三王爷放了进去,配上早就准备好的火腿蹄筋,干贝,花胶等小物件一齐过水,再捞出重新炖制清汤,用小勺打去浮沫,便盖上锅盖,眯着一双凤眼看着火,说道:“这次只需4个时辰就好,菜菜你看着火,你懂得规矩,不许揭开盖子,时辰到了就叫我。“菜菜点点头,拿过扇子仔细的开始看着灶台。
离开了厨房,正赶上白六拿着摊子进来,手里却还多了个物件“小姐,你看,刚才有人送来的,是给你的呢。“
红木盒子上面端正的躺着一封信,字体轻灵而俊秀的写着“晚言亲启“四个字。
“哦…。晚言,是有多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忘了多久没有人叫过这个名字了,莫晚言心下一沉,脸上浮现出难言的神色,大抵是故人来信,白六爷是这样想的,把盒子和酒坛塞进晚言怀里便也扎进厨房陪着菜菜看火。
莫晚言抱着东西上了二层小楼,推门进了房间,手中不自觉得抖了起来,试了几次也怕拆不开那封信,终于稳了稳呼吸,把信中所写逐字念出:
“吾妹晚言,可曾安好?一别二十载,愚兄未曾与以书信,甚是惭愧,今次冒昧,望请见谅,为有一事相求…。。三日之后,府中一聚,万望首肯。慕然生。“
莫晚言打开木盒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一枚合意扣,红色丝线早已褪色,但样子还是新的,一丝褶皱也没有,可见保存仔细。
莫晚言不禁失笑,如果慕然生以为用一枚合意扣就能请的动自己的话,那么也不会二十年,同在扬州城也不曾谋面,毕竟他慕家,是在扬州世代为官,而慕然生就是眼下的扬州太守。
莫晚言经营这件食肆多年,迁至扬州近20余年,没有多少本地人知道这间店铺,大多来店里的都是莫晚言的老主顾,不远千里的跋涉至此。有人这样评价过莫晚言:有间食肆的老板年是个很是神秘的女人,手艺那是一流的好,但最主要的是吃了她的菜,可以满足自己的愿望。但不是谁都能吃得到,因为老板娘常说的没缘分就不会有好食材来实现愿望。曾经听说老板娘是在高昌做过御厨的,也有人说老板年其实是师承蓬莱,谁知道呢,只知道老板娘青春不老,几十年如一日,带着她的“有间食肆“的牌匾,走到哪里,便在哪里开店。
坊间传闻就是那么多,莫晚言听了也不过是淡淡一笑,若要是那些食客真的知道自己,那自己的这件食肆还真不一定能够开得下去呢。
不过想想,自己竟在这小小扬州呆了二十年了,慕然生的这封信提醒了自己,是不是赴了三日后之约,又到了启程的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