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公爷:城门外有一女子叫门,说是河北逃难来京城寻亲,请求入城。”
徐辉祖拧起了眉头。燕军连下六合、浦子口、高资港、瓜洲,京师地界完全的战场,沿江的百姓都已经逃难而走,京城的百姓此刻都想要往外跑以避兵祸,苦于戒严而不得。此时却有一个女子,千里迢迢从河北逃难过来,要进京城?
他下令道:“带她来见我。”
夜来香跟在魏国公传令官后头,进了魏国公的指挥所。徐辉祖挥了挥手,传令官便退了出去,带上了门,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徐辉祖没有立刻开口,而是仔细将夜来香观察了一番。
她年纪约有二十出头,衣着整洁而简单,神色有些紧张,却并不慌张。她的容貌奇丑——脸上一片巨大的伤疤,看上去是烫伤,从右边额角开始,烫掉了一半右眉,从眉心延伸至鼻梁,基本覆盖了左边整个脸颊,已经很难看出她的本来面目。他看到那双眼睛,沉稳安静中,透出一种女人眼中少见的勇气和坚定,以及非凡的自控。那双眼睛正安静地望着自己,毫不避讳地直视,坦荡而又并不通透,深沉难测;眼神中透射出一股力量,是世故?是沧桑?是掌控?是骄傲?他说不上。那光芒中也有女人的温柔娴静,却没有丝毫的服从;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这力量十分强大,不可折服,让自己都不由得暗暗心惊。这女子看装束打扮,一介平民,然而此刻面对身为魏国公的自己,虽然只是静立,其间的从容与智慧,却酷似自己的大妹妹燕王妃,让一般男人都望尘莫及。然而比之燕王妃,她又多了几分桀骜不驯,少了几分端庄典雅,看得出来出身绝非高贵。
夜来香也在观察着魏国公。她并不知道面前这个三山门守将究竟是谁。她只见他面容英俊沉毅,目光深邃坚定,虽然坐着,却一眼就可以看出他的高大挺拔;举手顾盼之间,端庄从容,高贵而威严。
魏国公终于问道:“夫人怎么称呼?”
夜来香道:“我姓沈,字娇云。保定人。”
“来京城做什么?”
夜来香道:“我到京城来寻亲。”
“何亲?”
“我指腹为婚的表哥。”
徐辉祖剑眉微蹙。
“战事如此紧张,京师全部戒严,夫人为何此时过来寻亲?”
夜来香道:“我过来寻他,非为履行婚约,只是因为家父早亡,母亲新近病故,兄长先前随燕军出征,已经战殁疆场。我无依无靠,只好过来找他。”
“你要寻的这个表哥,你见过没有?”
“指腹为婚而已,不曾见过。我只知道他住在京城京华客栈中。”
“京华客栈?他叫什么名字?”
“表哥姓井,字玉络。”
徐辉祖想了想。
“夫人离开保定是哪天?”
夜来香早有准备。
“四月二十八日。”
“一路怎么过来的?”
“大部分时候搭车。搭不到车的时候就走路。”
徐辉祖道:“夫人是土生土长的北平人,为何要谎称是保定人?”
夜来香笑了笑,并不慌张。“大人怎么知道?”
徐辉祖仔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丝神情。
“夫人的口音。”
夜来香道:“我确实是在北平出生长大;十五岁的时候,兄长随军调到了保定,母亲和我也就跟着迁到了保定,所以口音不曾改。”
“敢问夫人今年贵庚?”
“我二十一岁。”
徐辉祖沉思片刻,说道:“夫人且在此处歇息片刻,待我差人去京华客栈,将井公子请来,当面认亲,方可放夫人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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