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人。
除去在当地驻守的,十万雄兵已经汇集范阳四五天了,河北之地,本来汉人和胡人人数相差不多,安禄山为范阳平卢节度使后,胡人的人数就有显著增多,到现在胡人更是占据了绝对多数,此刻反应到军中也是如此。
这十万大军当中,汉人的比例已经不足三成,而其他七成胡人士兵中,又分为昭武九国胡、突厥胡和契丹、奚人胡,前者大约也占三成,契丹和奚胡占四成多一些。
而军中将领,高级将领里面,除了十几名心腹将领是汉人(大多也是胡化汉人,即只知走马射猎,不知诗书礼义)以外,其他中层和底层将校,几乎清一色都是胡人,所以基本上,这就一支胡人军队。
此时这支军队,便完全体现了胡人军队的全部特点,军阵极为散乱,与肃穆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不过凶蛮之气倒是扑面而来。一名名军士,歪歪斜斜站着,多在以胡语或谈或笑,仔细听来。却还不是一种语言,有昭武九国话,有突厥语,契丹语,奚语。不一而足。
说到高兴之处,便一起轰然而笑,笑声爽朗,草原汉子的豪爽之处尽显无遗;即便如此这些人在说话谈笑的同时,眼睛依然会时不时地滴溜溜四处乱转,泛着绿油油的幽光,好像草原的群狼一般。
“连续五天犒赏三军,是要去抢室韦还是靺鞨,还是渤海国?或者是哪家大户?”
“就算去抢范阳卢氏,博陵崔氏也不要这么多人。我看定是要出兵去打都畿道。娘的,总算可以南下痛痛快快杀一场了,好爽啊!”
“早就听说整个都畿道遍地都是黄金珠宝,美食美酒更是堆积如山,这些东西都是那个兰陵王派船去南海抢的。
娘的,你们是不知道,听说在都畿道,即使一名最穷的农夫,每日都有喝不完的仙人醉,喝不完的热茶;即使是最穷的人。也都能住在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好房子里面,都畿道的女人一个个也全都细皮嫩肉的,哪像我们家里的婆娘。一个个都要在风雪中劳作,皮糙肉厚的。
既然兰陵王能抢南海土人的,我们为什么不能抢他们的!”
“入娘的,凭什么他们都畿道连最低贱的农夫都这么享福,而我们就要受罪,一天才四两仙人醉。还不够老子塞个牙缝,这还是因为有犒赏,平日历老子嘴里简直要淡出个鸟来了。”
“没说的,杀进都畿道,抢他丫的!****的兰陵王,****的天策府,他们不是要杀光我们所有胡人吗……”
便在这个时候,安禄山、史思明、安庆绪、孙孝哲、安守忠、李归仁、张通儒、田承嗣、田乾真、严庄等人一齐来到了大校场,一同前来的还有两名面白无须的中使宦官。
此时安禄山越发地肥胖,已经骑不得马,坐在一辆铁质的马车上,到达校场之后,迎着上十万麾下将士热切的目光,他从铁舆上站了起来,双手扶着车厢前面的横木,由四匹健马拉着他在校场上缓缓巡视,每到一处,便是一阵欢呼,有人用粟特语和突厥语大声喊着:“大光明神!大光明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差不多来到校场中央之后,安禄山松开握着车轼的手,双手握拳,大声吼了起来:“诸位范阳军、平卢军的将士们,你们可知道,这五日本王犒赏三军,今日大军列阵于此,为的是什么?”
……
洛阳,名叫戴四清战兵火长已经全身扎束整齐,作为最低级的军官,他也领到了一身轻便的扎甲,腰上鞓带扎得紧紧的,看起来挺拔且精神,整个人也显得十分的昂扬。
在他身边十一岁的大儿子看着自己的阿爹,崇拜得两眼直冒星星,他的小女儿则被妻子拉在怀里,眼睛红红的。
集结号吹响,戴四清摘下兜鍪,额头上绑着一条红黑色的抹额,眼睛也有些有些微红,对他的阿爹和阿娘跪下道:“阿爹,阿娘,我走了,等打跑河北逆胡再回来给二老尽孝!”
戴大娘红着眼睛不停地抹眼泪,戴大爷看着挺拔昂扬的儿子,眼睛里全是骄傲:“去吧,我儿为国征战,守土安疆,岂不伟哉!我儿此去,安心厮杀,家里的事情,勿要牵挂,阿爹在这里等你我儿凯旋归来!”
洛阳城东,大校场,数千新训之军,肃然而立,由一名训导官领头,整个大校场数千战兵同唱军歌,歌声震天彻地。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装,着我战时衿,
一呼同袍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
齐从军,净胡尘,誓扫胡虏不顾身!”
威武雄壮的歌声中,从三十万农兵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三万战兵中的第一批先行出发,他们将开赴河北之地,在黄河北岸的怀州,滑州,濮州修筑工事。列阵以待。
在他们之后,其他两万多战兵也将陆续开赴前线,一部分渡过黄河,另一部分前往陈留、荥阳、武牢关防线驻守。
校场外面。无数赶来送行的家人不停地抹着眼泪,不过若是仔细观察,也能发现个别个子稍矮的精壮汉子震撼的同时,眼中又隐隐闪着恶毒的光芒,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洛阳稍北。黄河上面,一片帆橹云集的场面,络绎不绝的船队顺着大运河,将南海的粮食运往各个需要坚守的地方。
另一个方向,一直从渭水而来的船队正顺流而下,每艘船上除了船工之外,更多的却是一名名彪悍至极的军士,他们的额头同样扎着一条抹额,抹额正中间,黑底红徽。正是一面盾牌,中间一个天策的天字。
每名天策士兵此时都全副武装,手里端着一把强弩,胸前再挂着一把,如临大敌,他们押运的东西,正是从朔方军管辖的延州运来的各种猛火油,有单纯的汽油,也有加了稠化剂的汽油。
……
范阳城南大校场,大胖子安禄山振臂大呼。
“这两年来。朝中出了两名奸臣,便是杨国忠和萧去病。
杨国忠赌场小混混出身,既无品行,更无才干。现在却窃据高位,把持朝政,蒙骗圣上,南诏之战,剑南军三次全军覆没,都被杨国忠掩败为胜。
更兼杨国忠贪得无厌。盗取左藏库和大盈库绢帛三千万匹,又与萧去病勾结,贪~污~公~款,收受贿赂多达两千五百万贯!
萧去病仇视所有胡人,立誓要杀光所有胡人,这两年来,他和他麾下的四海商社,通过各种办法掠夺我们河北之地的钱财,我们辛苦劳作一年下来赚得的钱财,最后都流入了四海商社的口袋。
现在我们河北之人,吃不饱,穿不暖,要什么没什么,所有的一切,全都是拜萧去病所赐。就这样,那萧去病依然不满足,前不久他竟然上奏皇帝陛下,要出兵杀光我们!
皇帝陛下仁慈,自然不肯同意,那萧去病竟然丧心病狂,联合杨国忠出兵将陛下幽禁,今皇帝有密旨,令本王帅兵入朝,讨伐杨国忠和萧去病,清君侧,救皇帝!”
安禄山扯着嗓子吼完,中气就有些接不上来,他回头招了招手,史思明和安守忠便押着两名中使宦官辅璆琳和冯神威来到安禄山的铁舆前,所有人的目光也就刷地一下盯在两名中使身上。
冯神威哆哆嗦嗦从怀中掏出一张圣旨来,声音有些颤抖地大声念道:“朕闻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
近者有权臣杨国忠、萧去病者,本自细微,擢之行伍,进小忠而自售,包巨猾以贪天。予每含容,冀其迁善,列在衣冠之右,授之师旅之权。赐予无涯,邀求罔极,凡经宠任,中外毕闻……
实有欺罔之罪。连结党伍,败坏朝纲,敕赏封罚,皆非朕意……去病小儿,意欲杀光河北之人,有干天和,朕实不忍,此二贼竟出兵叛上,将朕囚于深宫……
……幸有东平郡王禄山,忠君体国,宜令安禄山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领天下各路兵马,以诛叛逆!
布告遐迩,咸令知悉。”
庞大的军阵,只是鸦雀无声,很多人张着嘴巴,惊异得简直有些呆住了。
神马?杨国忠这小子竟然贪污敛财了这么多钱财,加起来足足三千七百多万贯!还有杨国忠和萧去病竟然把皇帝给囚禁了?皇帝封东平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真的假的?
一些契丹和奚的低级军官忍不住在心里骂道:“你个死胖子,直接说都畿道和杨国忠有很多钱,带我们去抢不就行了,说这么多的弯弯绕,骗鬼呢!”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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