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率大军从彭城出发,昼伏夜行,借道鲁国赶往东海之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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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国借道、借船之事,在三桓软硬兼施之下终于得到了鲁君姬宋的同意。其实姬宋心中明白,就算他不同意,三桓照样敢在这样的国家大事上独断专行。之所以要他同意,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或许三桓世家家主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但是他们下意识地在做这样的试探。“礼崩乐坏”的春秋末期,诸侯挟天子,卿大夫挟诸侯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这样取而代之的事情还从没有发生过,晋国六卿之变,五卿同时立国,晋侯被贬为晋男……以上种种,彻底打破了因为传承六百年,已经在人心底里形成的根深蒂固的传承观念,桎梏一旦打开,人的野心便开始滋长,一直以来只想代君治国的三桓,在鲁国已经到了国野百姓只知有三桓、不知有国君的地步,其根基比晋国六卿还要深厚,他们何尝没有登基坐殿的野心呢?
凭心而论,姬宋登基之后,也曾有过雄心壮志,也曾有过远大抱负,可他登基坐殿之后,就像一脚踏进了泥潭,发号施令难出宫门,处处受到三桓挟制。曾经费尽心机夺回的一点可怜的权力和辛辛苦苦闯下的在鲁人中的威望,也在三桓的反击下丧失殆尽。如今的姬宋曰曰酒醉,夜夜笙歌,已经消磨了一腔志气。
孔丘一封封劝诫的奏疏递到他的面前,只是让已经醉生梦死、放弃志向的姬宋一次次想起自己当初甫登君位时的宏图壮志。越是想起那些往事,越是令他痛苦不已。他如今只想完全忘记过去,从此做一个耽逸享受、对三桓俯首听命的好国君,怎堪孔丘书信对他的一次次提醒、一次次折磨?
于是满腔懊恼全变成了对孔丘的恨意,当孔丘又一次苦口婆心提出劝谏的时候,他一道旨意,彻底打断了孔丘的聒噪。
一个无能的失败者,只会把失败的原因和怨恨发泄到其他人身上,他的旨意在整个鲁国,只有得到三桓的点头才能得以实施,或许……唯有这一次,也唯有对自己亲信的罢免,才不需要得到三桓的许可。
想及此处,姬宋象困在笼中的狼一样仰天大笑。是夜,他再一次大醉,午夜梦回,他看着壁上即将燃尽的红烛、案上倾倒的酒爵,抚着怀中美人的玉体,醉眼朦胧地只是想:其实这样也不错,何必辛辛苦苦去艹持国事呢,人生短暂就像这壁上的蜡烛,还是及时行乐吧……”
当吴军已向鲁国借道、正赶往东海之滨的消息传到姬宋的耳中时,姬宋一身华服,博带高冠,正带着君王的威严缓步走向宫门外的飞云台。背后是巍峨的宫阙,绚丽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袍服上的金线闪闪发光,单以卖相来看,他何尝不是一位至高无尚的君主。
此时姬宋正要赶去社坛和稷坛,回头还要去祖庙祭祀,因为这是他登基三年、改元两年后的大曰子,三年前的今天,他就在这里,穿上了君王的衣冠,成为了鲁国之主。
听到寺人附耳向他说出吴人正从他的领土上借道赶往东海的消息后,姬宋仰起脸来,眯着眼看了看天下耀目的太阳,仿佛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费城,回到了那条墟市中的小巷……
眼前依稀浮现出了小蛮娇俏妩媚的身影,还有一身豪族家仆打扮的庆忌。那时,他还是一个白袍公子,而庆忌,公开的身份是季氏家奴……
姬宋眨了眨眼睛,也许是因为阳光过于刺眼,他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他低头向飞云台上看去,以三桓为首的鲁国群臣,正毕恭毕敬地站在那儿,一身盛装,拱揖等待他这位君王的到来。
由于眼中有泪,看上去,那些毕恭毕敬拱揖而立的大臣们身影都有些走形,他们头上高高的冠带也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状,姬宋忽然神经质地笑了笑,用矜持而威严的声调说:“些许小事,何必奏禀。起驾,着满朝文武,随侍寡人去社坛,祭祀五土之神!”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