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陈皇后看着他背影,一袭青衫,翠竹一般挺拔,碧玉簪束了乌发,飘逸垂肩,微笑说道:“我愿意为他生儿育女,多少个都愿意。”君婼两手搂在她肩头,“母后,也别总忙着生孩子,生得烦了便喝些浣花汤。”
陈皇后拍拍她手,“还是女儿贴心。”君婼环着她肩摇了几摇,“母后,世晟究竟……”
“世晟啊,不太好,患了痨症。”君婼心中一阵疾跳,红了眼圈。
陈皇后摇头:“性情明朗文采斐然的一个孩子,为何就堪不破情关?回去后整日钻在书房,精神一日不如一日,昨夜里,采月派人传信,说是患了痨症。”
君婼两腿一软,身子滑落在地,抱住陈皇后膝头:“我每日都问起世晟,为何总跟我说他很好。母后……”
君婼眼泪滴落下来,陈皇后抚着她头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我最是知道,我和你父皇便是这般,虽不相爱,却牵肠挂肚,只盼着他好。婼婼与世晟还不同,世晟他对你一片痴情,你出了情意,心里又添一份愧疚。可是,你若顾着他,麟佑心中不好受,他不是普通男子,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婼婼不可总是任性,他待你再好,你也要收敛自己,不要太过纵情恣意。世晟如何,且看他的造化吧。”
君婼哭道:“是因为救我受的伤,母后……”
“他救你的时候,本不必受伤的。”陈皇后摇头。
“母后,他若因此去了,我终生难安,算着日子,过几日就该动身回去,我总得去瞧瞧他,见一见他,兴许就是最后一面。”君婼眼泪涟涟。
陈皇后叹口气:“你跟麟佑商量吧。”
陈皇后正安慰君婼,皇上匆匆走进,牵起君婼的手道:“走,去西卫城。”
君婼一把攥住他手臂:“世晟不好了?”
皇上摇头:“倒没有,患了肺痨九死一生,玉虚道长言说,他求生意志薄弱。朕见了他,用约定的比武激他,他说,你好好待阿婼就是,不必来激我。采月守在他床边,为他念辉煌时写的文章,他说一文不值,他的父王母妃弟妹求他善待自己,他反劝齐王早早交了兵权,可保留爵位,阖府衣食无忧。”
“他这是交待后事呢。”君婼哽咽道。
“这样不中用,朕瞧着可气,他死了没什么,只是怕君婼伤心,君婼去跟他说说话,见他最后一面。”皇上咬牙说着话,回头看一眼君婼,大手在她脸上一抹,粗声道,“不许哭,他还没死呢,去的路上仔细想想,如何才能激励他活下去。”
君婼乖乖嗯了一声,带着鼻音道:“皇上说的有理,我都听皇上的。”
病床上的世晟,脸色苍白如纸,嘴唇红得象血,颧骨发赤,散着长发,瞧见君婼进来,挣扎着靠坐起身,双眸瞬间晶亮如星,嘶声唤采月,吩咐道:“我要换衣,束发。”
君婼忍下心酸微笑着道:“不用采月,我来为世晟束发就是。”
世晟摇头:“我的病会传染,君婼勿要靠近。”
君婼拿起几上桃木梳子,坐在他身后一点点为他梳着,笑说道:“世晟,在东都时,我们说好的,世晟答应我的话,可还记得?”
“我没忘。”世晟捂唇掩饰低咳,“与你分开时,我明明相通了,可是回到大昭,点点滴滴都想了起来,夜里梦里都是你,渐渐便病入膏肓,我也知道自己无用,让君婼瞧不起……”
君婼打断了他:“我永远不会瞧不起世晟,可是世晟不是爱着我吗?既爱着我,难道不希望我好吗?世晟若这样去了,我的余生都会痛悔愧疚,难道世晟忍心?”
世晟的双眸黯淡下去:“痛悔愧疚,又会有多久呢?采月给我讲你与元麟佑如何恩爱,我听的时候欣慰,过后想起心痛如绞。我在解脱与嫉妒间游移,受尽了折磨,最终还是解脱吧。”
君婼重重在他肩头拍了一下:“没命了并不是真正的解脱,你若死了,不久灰飞烟灭,没人会记得你,慢慢的,你在这世间,在我心里,便如没存在过一样。”
世晟身子颤了一下,君婼为他挽了发,来到他面前,手正着他脸端详着:“你解脱了,便不顾我了吗?你既爱着我,便好好活着向我证明。可能答应吗?”
世晟双眸转亮,渐渐燃起了火,君婼看着他:“世晟,若有勇气死,更该有勇气活。这精彩的世界,值得我们留恋的,不是只有情爱,世晟也有心愿未了,世晟分明说过,要北上大漠,南下大洋。”
世晟轻轻点了点头,君婼手臂环上他肩头:“世晟,过几日我就要离开大昭,待我回到东都,希望能收到世晟安好的来信。”
世晟说一声好,眼泪滑落下来,滴滴如雨,湿透了君婼衣襟,带着泪倔强说道,“阿婼,我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