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持须毋带来的弓箭,死死提防楚军。
白日里被陷阱折磨不轻的城头楚军,连连打着哈欠,并未注意到有人埋伏,亦不相信梅鋗敢去而复返。
须毋则率万人来到钟离之西。
钟离,不仅是九江与楚交接,还是...淮水流经之地。
万余人手持铁锤,铁铲,双目紧盯下游,立于淮水两旁,奋力挥动双手,凿石挖土。
“秦人水淹魏之大梁,楚之鄢城,项冠仍是不得教训。本统领便让楚人忆起往事!挖!”须毋面露邪笑。
将士不敢怠慢,一锤锤猛凿而下。
宽阔的淮水,渐渐被挖出一条小支流,缓缓流向钟离...
越人挥汗如雨,支道渐深,水势渐大。
“统领,王上只命我等救梅鋗,并未让我等退敌。”劳作中,将士边凿边问。
“如此行事虽可退敌,钟离之人必为所殃。百姓遭难,恐不利于王上之名。”
须毋跃入其中,与将士一同开凿,轻笑道,“今夜之事,乃是梅鋗一手为之。与衡山何干?”
众人顿解其意,原本怜悯之色,渐渐变为坏笑,手中加大几分力气。
城中,项冠正于战马旁就地而眠。
白日里的一幕幕始终重复回荡在眼前,生生扯开自己皮肉,重伤失血而死的将士,发狂擦地而死的战马,陷阱中被刺穿身体的部下...
每想到一处,久经沙场的统领便有中呕吐的冲动。三年来,杀人无数,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
必须如第一次杀人般,与坐骑卧于一处,才可堪堪安抚不安的心绪。
“梅鋗...明日誓杀梅鋗...”
项冠嘴中念叨,耳旁不知为何出现水流之声,全当做淮水之波,并未放在心上。潺潺的流水,还可更易入梦。
流水声与马身上的味道,使项冠周身放松,渐渐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几时,项冠只觉地动山摇,费力睁开惺忪的睡眼,见部下一脸惶恐出现在面前。
“何事?!”项冠语中带怒。
“大事不妙,淮水为人所掘,直冲钟离!西门已破,淮水猛灌而进!”部下叫道。
“梅鋗!梅鋗当真敢去而复返!”项冠摇晃起身,“传令下去,出城奔南杀敌!”
部下正欲离去,项冠忽觉不对,“且慢!梅鋗白日已败,此次归来定有诡计,且由北出城!”
“领命!”
不至半刻,训练有素的楚国骑兵尽数集结,大开北门而逃。
眼带血丝的项冠首当其冲出城。
咯——
整齐的马蹄声中,一道令楚军心有余悸的声音再次响起。
项冠不敢相信,低头看向马蹄,铁蒺藜长长的尖端已没入马掌,刺入皮肉。
“又来?!”
项冠大吼,于爱马癫狂之前,飞身跳至其后。大军齐齐止步,于火把的照射下,呆望着统领坐骑血肉模糊而死。
不止心痛爱马,项冠搞不清楚此处的埋伏又是何时所设,分明来时未有。
梅鋗向南逃窜,不该再有此物才对!
前方夜幕之中,任倪领着数百侠客捂嘴偷笑。
“敢追杀本令尹?今日便让尔等尝尝苦头!”
“任先生高见,知晓楚兵会于北再出城。”侠客奉承道。
任倪笑面不语,若不是当时无力泛舟至淮水南岸,钟离南北皆会被他设下埋伏。
“项冠!老子在此!”任倪张开双手放于嘴边叫嚣。
项冠气的面目青白,却不敢追上前去,“速速归城!由南而逃!”
后方变前方入城,淮水已于城中泛滥,项冠急不可耐,骑兵却缓速而行。
未等项冠发怒,后方将士喊道,“统领,城中百姓皆避水而逃。”
“管他们作甚,敢拦大楚将士,杀之!”
“领命!”
怀抱孩童,身带盘缠的钟离百姓,不留神间便与楚军冲撞,一戟挥下,便横躺在流水之中。
家眷悲痛,抱尸而哭,已被后方之人斩杀。
马踏尸体疾奔,终至钟离城南。
大军齐送了口气,低头喘息。
等待已久的摇毋余与华无害猛然挥手,夜幕中...箭雨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