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
其名还是李白亲口叫出的,“山之南山花灿烂,山之北白雪皑皑,此山大别于他山也。”
“大别?”子婴喃喃道,“今日之事真是大别了...”
“爱卿莫要再如此了,寡人而今无力相助爱卿,梅鋗却总归能帮爱卿报仇。”子婴劝道。
“谢...多谢王上。”吴芮涕泗横流,跪地擦泪道。
“有何可谢...”
子婴苦笑,忽瞥见山下数名杀气腾腾的百越兵,扛起一人急速上山。
半晌后,几人从奔上山头,猛地将所扛之人扔在吴芮面前。
使者被摔得七荤八素,头昏脑涨,却一声不吭。
“王上!此人自称是英布所派,竟要求见王上!”衡山兵跪地喝道。
“英布的人?英布还敢派人见本王?!”
吴芮瞬间失去冷静,抬腿朝着使者身上猛踢,生生将其踢离原地数步。吴芮被愤怒包裹,疾步跟上,不断踢踹。
殴打之声不觉于耳,文文弱弱的毛苹此刻也不回避,睁大双眼看着使者的惨状,仿佛被打之人不是使者,而是英布。
使者不躲不闪,直至嘴角流血,控制不知身体的痉挛,弯腰捂着肚子,活像一条虾,在原地颤抖。
吴芮怒气未消,“英布派你来有何事?是想求本王饶过他吗?!还是特来派人见本王如今如何凄惨?!”
“在...下...”使者口吐鲜血,剧痛之下无法回答。
“说啊!”吴芮大吼,扔在猛踢。
昔日英布也是如此对待别国使臣,今日他的使臣亦被这般对待,子婴顿觉有些可笑。
“吴爱卿住手,且听他有何话说吧。”子婴劝道。
吴芮继续狠踢数下,强忍怒气,堪堪止步。
使者急促喘息半晌,身体扔在颤抖,“王上...将...夫人...送来了...”
“夫人?女儿?她在何处?!”吴芮攥住使者衣领,强行将其揪离地面,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在...在城外...”
使者说完,口吐鲜血,似是内脏已经破裂,闭眼断气。
吴芮松手,奋力将其踢下山谷,“众将听令,随本王...出城恭迎公主!”
“诺!!”
响彻山谷应和声响起,吴芮顾不得子婴,带着毛苹率军浩浩荡荡下山。
子婴本也想跟去,行君主之礼。思索片刻后,心中一紧下山直奔客栈。
张敖,姬韩已归客栈,正与张良闲坐床边笑意相谈,似是与外面的暗流隔绝。
“快!快!”子婴推开房门,不住的喘息,“诸位爱卿速速备马,与寡人出城!”
“王上,这又是何意?”姬韩惊疑,季布出奇而来时,皆为看到子婴这般模样。
“来不及解释了,走的越快越好!”子婴紧抓门框急道。
张良微微思索,“恐是吴芮要归衡山了吧?”
子婴才注意到屋中多了一个人,还是多番相求未得的张良!
“若想跟随寡人,便一同出城,否则便留在六城身死吧!”子婴无暇处理与黄石公的旧怨,率先出屋。
“真是变了,竟是这般不客气。”张良苦笑,跟随张敖二人同行。
召平已随衡山之兵在六城田间,来时所驾之马正好交于张良。
四人南行疾驰,所携的冷风寒意尤甚,待到出了南城之门,方敢停马不住搓着胳膊取暖。
城外,吴芮的数万大军整齐列阵,一望无边。城中,宫中的侍卫齐齐站在一旁,亦是匆忙之间急速出城,喘息之声不觉于耳。
阵前,吴芮毛苹二人拍在红色的棺椁旁,声泪俱下。
“呼哈...那是...那是吴芮女儿的尸身吗?”张敖捂着胸口,问道。
“不清楚...”子婴回道,“据说是...英布送来的,吴芮之女身死已久,若当真是她....身在南地,恐怕早已有些腐烂...吴芮见到其尸身,恐要连日归衡山以下葬。”
张良连连点头,“吴芮...等不及,此刻...定不顾旁事,城中只剩...梅鋗吕雉...恐不利于秦王。”
姬韩会意,却忍住开口,“子房先生体弱便无需多言了,身体要紧。”
张敖附和点头,张良喘息的频率,险些让人以为他快不行了。
“即便出城,亦非是安然无事了。”子婴说道,“梅鋗与吕雉定会派人追捕,逃命之徒才刚刚开始。待寡人道别吴芮,速速西北而行!”
“诺!”
子婴策马而行,待离棺椁稍近,跃身下马。
迈步靠近二人,又重新被一股通彻心扉的悲伤感染。
子婴偷偷望向棺椁之中,本以为看到已经溃烂的一具尸身,不料尸身不仅非是难看之极,反而被画上出嫁的浓妆,露出衣物的双手与脸庞出奇的洁白,除了脖颈处已不再流血的刀伤格外扎眼,倘若不留神定会以为一熟睡的待嫁女子。
“英布!英布欺本王太甚!”吴芮抬头嘶吼,转而看向子婴,像被欺负的孩子向家长诉苦,“王上,这...这正是...小女出嫁前的妆容...”
“王上...归衡山后便出兵南阳吧...”毛苹擦泪道。
子婴心火翻涌,脸上青筋暴起。
英布此举算什么?将夫人归还娘家,以为两不相欠?!
子婴后悔当日答应与这种人结盟。
周围众将皆是杀气腾腾,面带凶意,若不是公主入土为安要紧,他们此行的目的便是南阳郡,而不是长沙郡。
“算了...莫让小女吓到王上,合棺上路吧。”吴芮忍痛擦泪,伸手去推棺木。
子婴长长向棺椁中望了一眼,全当做与这素未谋面的命苦女子告别。
“等等...”子婴叫住吴芮,“爱卿,公主的袖中似有一物。”
吴芮一愣,重推开棺木,匆忙而又小心翼翼移开女儿的双手,缓缓取出袖中之物,以期待着女儿能留给他们日后可怀念的东西。
“竹简?!”子婴皱眉,猜到此物当是英布留下的,非是念想之物。
“英布之言,臣不想看!”
吴芮扔下竹简,毛苹也无心捡起。
子婴倒想看看杀妻之人有何话说,捡起竹简,不由黯然。恍惚间,看到英布坐在冶铁炉旁,一笔笔刻着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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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婿英布奉上,夫人确是小婿所杀。为夺临江共敖之地,为让项羽攻衡山。今大事不成,夫人枉死,小婿痛心入骨。然夫人不可复生,小婿早在计定之时便知。
巴蜀攻临江时,小婿便派人前去,暗暗运回夫人尸身,安置宛城地下以求不腐。小婿时有梦回,戴罪之人不敢再见其颜面。夫人当不欲留小婿旁,欲归父母旁,故而托梦。
今日便送还尸身,以藉心意。戴罪之人无心争讨天下,只求安居南阳之地,有命在此,诸君可取。令爱早知小婿之意,故亦书以示诸位,望勿责小婿。其书不必再见,不必相谅。”
英布面无泪色,随手交于一人,“那去吧,送至六城。”
待到使者远走,方才颜面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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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爱卿无需攻打英布,这种事便交于旁人吧,恐怕...她不会同意啊。”子婴叹道,“唉,傻姑娘!”
吴芮二人一听便知信中何意,握住女儿的手,放声痛哭。
“寡人有要事归国,不再讨扰了。”子婴扔下竹简,见召平站在衡山之人中,放下心来,转身率着三人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