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手!”
“我说往来款函证回函咋那么快呢?转个身,函证就摆在桌面上了!” 因为越说越气愤,满好瘦削的小脸已通红,鼻尖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薄汗。
“再有,种植基地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二王山上去爬一爬,一目了然……”
“等等,”满妙沉默的听了很久,终于吱声,“满好,他们可能忘了告诉你,杨林果业的会计不是坐班会计。”
“你也不想想,一个小镇子哪里找得到专业的财务人员呢?所以我猜最大可能是我们请的代账公司和那几家公司请的是同一家吧。”
“而且当初收购的时候,也是代账公司帮杨林果业弄的工商变更。可能为了尽早更换营业执照,对无关紧要的细节就没把好关,所以便出现了你说的那种情况---几家公司的注册地址一模一样的了。”
“杨林镇本来就不大,一眼望到头。既然是同一家代账公司做的事情,有那么多巧合也就不奇怪了,你说是不是?”
满好为着这样胡搅蛮缠的理由气堵。
“姐,这解释听起来似乎合理。可是杨林果业每年都从那几家问题公司购入二三十万株的青梅树苗,这不奇怪吗?!”
“怎么奇怪了?”满妙并未理解到她的意思,“二王山那么大,我记得它有好几千亩呢。而且那是我们的青梅培育基地,肯定得栽树啊,难道让它闲置?可一口吃不了大胖子,所以慢慢栽吧。”
“姐,你在说笑?”
这理之当然、不容置疑的口吻,满好被气笑了。
“这让我想起了一则脑筋急转弯,说的是一只蜻蜓一分钟吃四只蚊子,求问它一个小时能吃多少只蚊子?”
满妙懵然,不过自是知道话非好话,气急败坏:“好好说话,别含沙射影。”
“姐,你该稍微了解一下青梅树的种植情况。”止住笑声,满好肃道。
“合理的种植模式一般是山地、瘦地每亩种40-60株,而平地、肥地每亩种30-40株。咱就按照最高的种植密度每亩种60株计算吧,二王山两千亩山地,便是可种12万株。你们买二三十万株,用得着吗?”
那壁厢已听懂。
“满好,不是每种一棵就能成活一棵啊……”满妙死扛道,“二王山又不是沃土,多买点树苗,也是为着树苗死了能及时趁着季节没过去赶紧补种。风吹雨打的,山又那么大,杨林镇能请到的农民工不多,缺少养护。青梅树死多活少,很正常。”
这无赖的态度。
“可不是死多活少。你们年年都购入大量青梅树种,往年栽的全死光了?一棵也没活?”
满好已管不住自己义愤填膺的嘴,“姐,我不禁想起了两起上市公司造假案。”
“一家公司说我就花了这么多钱买了这么多鱼苗,你们不信?看,单据是齐全的,鱼就在水里。要是觉得有问题,好啊,你去数啊。这是仗着鱼没法盘点是吧?后来人们想了个法子一换算,这么多鱼苗,那一立方米的水里,鱼不得挤成了沙丁鱼罐头啊?如何成活?遂真相大白!”
“再一起案子,公司说冷水团来袭,又海风一吹,扇贝死了、跑了,所以我们投出去的钱无赖打了水漂。”
“姐,你刚才的回答就是这么样子的,很官方,但也很无赖!”满好总结陈词,铿锵有力道。
裴振亨觑她神色。
凛然的目光像黑曜石一般,亮晶晶的闪烁着华光,衬得她灯下的脸庞愈发妍丽。
不由看得痴了,像个男版迷妹。
“满好,你怎么跟姐说话的呢?”满妙气促。
“活没活,咱们就不争论了,姐,我还是给你算算账吧。”
“你们账上显示一株两年树龄的青梅苗,其采购成本价是25元一株,按每年二十万株苗木采购数量计算,那就是五百万。加上一年四季各种人工费以及防治病虫害的药剂成本支出,总计大约是八百多万元。”
“交易是假的,山上没种这么多树。所以,这些钱,都去哪儿了?”
“……”
有娇笑声从话筒传过来,手机因为共振在桌面上嘟嘟颤动。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满好,这里面有个隐情,我想我还是给你说一下吧,你可千万要帮我们保密哦。”
“嗯?”满好不动声色,与裴振亨面面相觑。
“你也亲眼看见了,我们的青梅种植基地其实一直都没有搞起来,可是要给股东一个交代啊,怎么办?所以,就采取了一种变通的方式,便是将每年收购青梅的支出换成了其他名目在账上列支了。青梅是有的,交易也是真实的,钱到了杨林镇的那些青梅种植户手里了。”
“……”
还以为她能说出怎样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却不过是另一个忽悠人的借口。
满好不可谓不真心诚信,可满妙到此时仍旧没有给她交底。
索性,满好直言:“二王山根本就不适合种植青梅,而且山是承租的,当年作价五百万的收购都存在重大造假成分,从一开始你们就在欺骗小股东。”
她的步步紧逼以及底牌的不断揭露,令满妙终于招架不住,“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一切手续齐全,评估、审计报告皆有,股东大会和董事会也都是表决通过了的。你提这些有意思吗?”
意识到语气太过严厉,于此时的立场不太对头,略缓一缓,方道:“你发现的这些问题,我都已经记下来,会责令杨林果业尽快整顿的。”
须臾,更加轻快道:“其实,公司管理层已经在考虑这些没有带来效益的孙子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了。年前就有董事提议,将杨林镇开发成我们的旅游资源啦。”
“青梅之乡,一定大有文章可做的!”
她断然不再允许满好继续说下去,委婉劝退,“满好,我是用私下交情去找的审计部主任,让她出面提议公司聘请你们所参与内审。你现在审出了这么多问题来,这让审计部主任的脸往哪里搁?要是再捅到总裁那里去,她有可能会被辞退。”
“……”
“啊,对了,其他几家公司都还没有入场审计是不是?那别审了,或者随便审审就得了,别太仔细认真。你忘了你找到我要这个项目是为了什么?不是给你年底的业绩添砖加瓦吗?所以你在那边走马观花就得了,别太当真,审计费我会照付不误的。”
裴振亨怔住,定定的看向满好。
她别开了脸。
“满好,你发现的这些问题,跟张经理交换过意见了吗?”
“没有,既然我是以你们公司内审部的名义来审计的,自然不会将审计情况跟这边的人先说。”
“那就好。你把所有问题汇总后直接发给我,张经理那里就不要去打草惊蛇了,还有内审部,你也别透露任何事情。这事只你知我知,公司内部我自有交代,你别管了。就这样吧,我给张经理打个电话,让她明天带你们去彭州市里住,然后就在市区玩几天就回来,嗯?”
双方已经说僵。
满妙明显不愿意她继续审下去了,说不定此刻内心里后悔不迭请了她来审计。
满好迟疑的将裴振亨瞄了眼。
两人都知道,真正被打草惊蛇的是正在通话的这个女人。
面上自是要同满妙一样虚以委蛇,满好应声后,就半真半假的叮嘱:“姐,你还是得严把财务关啊,免得将自己牵扯进去了。”
“那当然了,谢了啊。就这样吧,我挂了。”
裴振亨就再也忍不住,长手伸过去将满好紧紧箍在自己怀里。
真是蠢。
她已经是经理助理,现场审计又何须她亲自带队亲自审?领导都只管拉业务的呀。
从一开始,根本就是满好找借口向满妙要到了这个审计项目,她是为了帮他啊!
如斯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