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王徽本来是含笑听着,怒气全消,觉得沈安就是恶作剧教训年轻人。
此刻他忘记了沈安也才二十来岁,在文武双全的名头之下,下意识的把沈安当做是那等老成之人。
听到下半阙时,他叹息一声,觉得今晚一败涂地。
上半阙可以理解为沈安骂那个年轻人装比,那么下半阙意境一变,让人惆怅不已。
人大了,阅历多了,经历的倒霉事儿多了,就不会再弄什么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为啥?
因为惆怅的事儿已经够多了,还弄个忧郁的模样来干啥?给自己添堵?
上半阙是无忧无虑的少年,下半阙就是饱经沧桑的中年。
“一首词两等境界,沈国公果然是文采飞扬。”
众人不禁叹服,有人疑惑的道:“既然他如此的文采飞扬,那为何不肯多作诗词呢?”
“是啊!我辈但凡有些诗词,就恨不能马上作出来,传于各处扬名。”
“诸位,想想沈国公前面的一首词吧。”一个官员用那种‘你们一群庸才哪里能理解沈国公’的姿态说道:“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众人不禁脸都红了。
——哥不屑于和你们争风吃醋,争奇斗艳。
这人的境界真的是太高了些,竟然是淡泊名利的那种。
王徽不禁重新审视着沈安这个人。
俗话说言由心生,能作出这等境界的词,沈安定然是淡泊名利的那种人。
这等人孤傲不群,却有大本事。
想到沈安在文武之道上的建树,王徽就用恨铁不成钢的那种眼神看了群臣一眼。
你等但凡有些出息,高丽也不至于被宋辽两国夹在中间。
想到这里他不禁多看了金成俊一眼。
这个臣子先前给他的印象并不好,觉得言行谈不上君子。
但在经历过这几日后,他深刻感受到了一个道理:所谓的君子,大多是不能做事的。
而他是帝王,要的是能协助自己治理高丽的臣子,而非是整日只知道诗词文章的大儒。
但这等君子却必不可少,可以作为制衡。
王徽心中转动着这些念头,随后就会在高丽引发一次官场小地震。
而被他视为能臣的金成俊,此刻却在想着自己这个卧底以后怎么讨好沈安这位大佬。
稍后沈安回来,王徽顺势散了宴会。
回到驿馆之后,苏轼也不急着去睡,去寻了沈安。
“安北,借了两百万贯,若是他们还不上怎么办?”
这是苏轼最担心的地方。
一旦两百万贯打了水漂,沈安就是罪人。
“还不上更好。”沈安笑的很邪恶,让苏轼不禁双手抱臂。
“什么意思?”
“就是还不上的意思。”沈安淡淡的道:“高丽只要允许大宋商人自由经商,随后大宋就会用货物来低价倾销,同时售卖奢侈品,如此把高丽的钱财吸纳回去,等两年后王徽再想还钱时,却只能徒呼奈何。”
“你好毒!”苏轼咂舌道:“你竟然盘算到了两年后,不,你在售卖兵器上让高丽人得意……”
“不不不!高丽人并未占便宜。”沈安喝了一口自己带来的茶,惬意的道:“王徽严查了兵部的贪腐,以为咱们给的价钱实在了,可他哪里知道下面的蝇营狗苟。高丽采买兵器,除去兵部的人贪腐之外,还有两层人在上下其手,那价钱依旧贵不可言呐!”
呃!
苏轼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也就是说,王徽是个被蒙蔽的蠢货?还自以为得意,实则被手下的官吏们给联手糊弄了。”
“没错。”沈安说道:“你想想先帝时,大宋的那些官吏难道不是在糊弄他吗?”
“这就是先卖兵器大赚一笔,还借此让高丽人允许大宋商人自由经商……啧啧!这就是挖了个大坑给他们。接着又是借贷。”
“到时候高丽发现凑不齐两百万贯时,只能是利滚利了。”苏轼欢喜的道:“这就变成了高丽从大宋借高利贷,哈哈哈哈!”
沈安淡淡的道:“也有别的法子抵债。”
“什么法子?难道用他们的女人?”苏轼来到这里很是老实,所有的邀请都推拒了,但却觉得憋得慌。
“譬如说……用土地来抵债怎么样?”
沈安说的很是平静,苏轼却炸了。
他先是出去看了一眼,见两名乡兵守在外面,这才放心回来说话。
“安北,你竟然谋划用钱来买高丽人的土地?你……”
苏轼指着他,“人说豪商最高的境界就是谋国,譬如说吕不韦。可你这个却是一步步的挖坑要埋了高丽。你也太狠了,不过某喜欢,官家若是得知了这个消息,怕是会欢喜的去吹唢呐。”
沈安放下茶杯,“宋辽大战一起,高丽人如何抉择?若是安分守己,到时候就是相安无事。若是他们不安心,野心勃勃,那……”
他的眼中有狰狞之色,“到时候就一并扫干净了。”
苏轼苦笑道;“可你这么一步步的,又是卖兵器,又是借贷,这不是给高丽人的不安分背书吗?”
呵呵!
沈安笑了笑。
苏轼叹道:“你果然是阴险狡诈如狐。”
狐你妹!
沈安斜睨着他,“咱们此行算是功德圆满了,怎地,喝酒庆贺一番?”
“来就来,某难道会怕你吗?”
随后苏轼被沈安灌的烂醉。
沈安等他被架着回去后,才问道:“李鹤如何?”
黄春说道:“李鹤的一家子都被人纵火烧死了,此后沉默寡言,王徽赏赐了女人给他,他要了,不过听闻每次完事之后,他都会去书房独睡,说是要琢磨怎么和辽人交锋。”
“这么忠心耿耿?”沈安幽幽的道:“这是有些想法了吧?不过是好事。高丽多了他这个变数,让某真是欢喜啊!”
……
三更送上,大家晚安!顺带双倍月票,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