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楚的表情顿了一下,叹口气说道:“萧恒是老英国公萧荣雄一族的旁支子嗣,按着王爷曾给我的卷宗记载,那旁支已经算得上是萧家几服之外,甚至算不上能与萧家本族说上话的落魄人家了。这样的人家,怎会那般巧合生出与先帝长相那般相似的儿子?”
“而襄阳侯之死,难道就真的是肃王下的手?当时肃王所处的境地,不说被盯的死死的,想必也是被圣祖爷跟承宗皇帝的眼线看的极紧。那种情况下,他又如何与北疆皇廷联系,又如何知晓襄阳侯的行踪,并且能在襄阳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他身边所有人击杀了!”
“按常理而言,肃王对襄阳侯的嫡长女出手,那他与襄阳侯应该算得上有大仇的。襄阳侯见到他,怎么可能不生出警惕来。另外,襄阳侯身边跟随的侍卫,除了萧子航之外,余下的大多都是自战场上下来将士,又怎么可能对上北疆蛮人毫无招架之力,继而全军覆没?”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当初击杀襄阳侯的幕后黑手并非肃王。
“王爷......我们这一次,真是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稍有不慎你我甚至是魏大哥等人,都要被埋了。”
许楚深吸一口气,面上却没有最开始的忐忑跟惶恐,反倒是有种既来之则安之的随意。她轻声说道:“有时候最不可能的往往就是真相。”
萧清朗颔首,看着神色有些萎靡的许楚,笑道:“嗯,这话在理。”
“如此说来,襄阳侯之死,很可能是身为太子的承宗皇帝跟身为太子妃的恭顺皇后的手笔。至于原因......除了嫁祸肃王之外,很有可能就是要杀人灭口......”
许楚说到这里,不由得感到浑身有些发冷。她倒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心寒。如果真是她与萧清朗推测的那般,那么恭顺皇后还这个被人称赞的母仪天下的典范,就实在是种讽刺了。
“承宗皇帝完婚十几年都不曾有孕,而在太子之位飘摇之时,就传出太子妃有孕的消息。不过年过三十有第一胎,东宫之中不仅不处处谨慎小心,反而还能让官女子随意冲撞,实在匪夷所思。”
“而太子妃第二次有孕,就赶上襄阳侯被杀一事,使其动了胎气继而险些小产。”
“小楚可想过,如果当时太子妃真的小产了,那后果如何?”
许楚挑眉,见他表情漫不经心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早已想通透了。
她垂眸沉思一瞬,试探着说道:“当时正值圣祖爷弥留之际,若是恭顺皇后小产,一是不吉之兆,容易让人再提及太子是德行有亏所以被上天责罚的说法。二是她的太子妃之位,甚至是以后的皇后之位,怕是都会受到动摇。”
“所以,她怀孕在被封皇后之后,就住进了长丽宫。直到生产过后,才迁入凤栖宫。在入住凤栖宫初时,王阳明还费心受她驱使,直到不久之后二人分道扬镳......”
萧清朗微微勾唇,看着陷入深思跟推理的许楚,面上微不可察的露出个浅笑来。
“对,现在的问题是,先帝与英国公萧恒是何关系。襄阳侯与老英国公之死有何内情。还有恭顺皇后与王阳明,为何疏离起来。”
那个结论跟猜测,就在嘴边,可是许楚却不敢轻易说出口。反倒是萧清朗,神情不明,似是毫不在意的说道:“唯一的解释就是,英国公萧恒与先帝,很可能就是亲兄弟。而王阳明,则是记恨着恭顺皇后因灭口而杀害了其妻儿与爱女!”
“而先帝多年不召英国公萧恒回京,却在宣文四十四年选秀之初召他回来,只怕与承宗皇帝的缘由相似......”萧清朗靠在椅背之上,眼皮微垂遮掩去了眼底沉沉的眸色,缓缓说道,“如果先帝在三十六年的重伤中,落下隐疾使其再不能人道。那么......”
那么,为了压下流言,也为了防止肃王一脉借机生事,或许他也会铤而走险。毕竟,相较于被揭穿并非承宗皇帝与顺德皇后的亲子跟不能生育之事,继而危及皇位的后果,寻个替身让太医看诊,甚至是替孕之事风险要小得多。
如果是这样,那么密道之中的丹药,还是玄阳道人在先帝三十六年横空出世的事情,大概就有了解释。
萧清朗跟许楚对视一眼,默然无语。所有的真相,以及真相之下隐藏的那不为人知的辛密,在云雾跟疑窦散开之后,骤然清晰起来,就好似近在眼前,只需要揭开最后一层窗户纸,就能彻底大白。
只是他们隐约猜测的那种真相,显得无比荒唐跟可笑,却又让他们倍感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