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一出内室孟德金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徐曼也急道:“是不是中毒?”
老大夫捻着胡须想了会:“看脉象不像是中毒,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些毒物或许老夫也未曾见识过。”
见夫妻二人一脸焦急,老大夫摇摇头:“总归无论是否中毒,令公子这病症恕老夫无能为力,只能先用百年人参吊着,孟老爷还是尽快去熙城请卢医师吧。”
卢医师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神医,凡是疑难杂症,只要到他手上就能药到病除。就算一脚踏进了鬼门关,只要尚有一口气,卢医师都能救回来,久而久之也就有了神医的称号。不过月前太后抱恙,宫内太医束手无策。皇帝发下皇榜遍寻名医为太后诊治,半个月前卢医师就出发去了京师,这个时间估计才刚到永宁。
“那可怎么办啊!”老三孟德财急道,“现在这个时辰,卢医师肯定是请不到了,难道就让十九哥等死吗?”
“我看还是早些给小十九梳洗梳洗,也好让他干干净净的走。”张氏劝道。
“是啊是啊。”老二孟德银附和,“小十九自小就聪明伶俐,最喜欢干净了。乘着身子还软和擦洗起来方便,也好他换套衣服。万一等身子硬了……”
三人的话仿佛火上浇油,一下便点燃了徐曼心中的怒火。她几步冲到张氏跟前,抡圆了胳膊“啪”的一下甩在对方的脸上:“贱人!一定是你下的毒!”
张氏被这一下打懵了,捂着脸半晌回不过神来。
妻子受辱做丈夫自然要出头,孟德银怒道:“怎么说话呢?谁下毒了,大嫂你说话要凭良心,这种话怎么能胡说。”
徐曼怒道:“五天前张氏送来的那盒子点心,十九哥就是吃了那盒点心才病了的,定是你们在点心里下了毒!”
见扯上主人家的阴私事,老大夫忙收拾药箱告辞。
“我没有,我没有。”张氏慌张的否认,“那点心是我亲手做的,怎么可能有毒呢。”
“就是你亲手做的才有毒呢!吃我家用我家,还想害我的孩子!”没了外人在场,徐曼也彻底没了顾忌,尖声谩骂道,“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算计,你们想着害死了小十九,你家老三孟岭过继了来,趁早给我死了这份心!”
刘氏喜的嘴角上翘,说出的话却在拱火:“大嫂,二哥最关心小十九了,不会这样想的。”
经刘氏这一提醒令徐曼记起往事。当年她和老爷苦苦求子,孟德银却三天两头劝老爷过继,十九哥出生后孟老二也最不高兴的一个。
“你这个黑了心肝的,我的小十九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偿!”徐曼扑上去便要撕打,却被孟老爷拦住。
孟老二被骂的心头火气,怒道:“过继岭儿是我和大哥商量好的事情,轮不到你这妇道人家多嘴!”
孟德金紧紧皱起眉头,刚才他正忧心孩子的病症,不过是随口应了一句,根本没有做出过承诺。没想到二弟当了真,还嚷嚷出来了。
果然,一听这话老三孟德财不干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大哥怎么能只和二哥两人商量!”他忽视妻子拽袖子的提醒,大声道:“要说过继自然是我家岸儿最合适,年纪小又聪明……”
“聪明有什么用?”张氏顾不上胀痛的脸颊急道,“十九哥儿可比你家孟岸聪明多了!你们家孟岸比十九哥儿还小两个月,谁知道会不会和十九哥一样!”
听张氏诅咒儿子养不活,刘氏也怒了:“你家老三被养的只听爹妈的话,我看你夫妻二人是想着把大哥的家产全搬回家去!”
看着屋里吵成一团的众人,徐曼悲从中来,她环顾一周,终是扑到孟德金身上:“老爷!老爷!你好狠的心!”
正当外间一团乱时,丫鬟小桃一脸惊喜的冲出室外:“老爷、夫人!十九哥醒了!”
“当真?!!”徐氏又惊又喜,不等丫鬟回应便直奔内间而去。
另两家人互看一眼,也跟着拥入内室。
孟岚正斜靠在床头微微喘息,他是被二婶张氏那杀猪般的哭丧声吵醒的,但他当时仍处于万念俱灰之中,便没有睁眼。后来听到外室在争吵过继的事,听到母亲徐氏的伤心怒骂,他知道自己必须醒过来了。
见母亲一脸喜色的走到床前,孟岚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娘…”
看见孩子脸庞上那抹虚弱的笑容,想到刚才大夫说的话徐曼不由心中一痛。她伸手掖了掖被子,强压下心中的酸涩:“怎么起来了?饿不饿?我让厨房做了粥,是你最喜欢的香菇青菜粥,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孟岚微微点头,一连数天没吃任何东西,此时他浑身无力,不过是点头这样的微小动作,都觉得头昏眼花。他这虚弱不仅是病的,更是饿的。
见女儿终于有了食欲徐氏喜出望外,一迭声的让丫鬟速去取粥。
徐曼满脸喜色,仿佛女儿能喝粥就是病就好了一样。
很快,丫鬟便端着托盘进来了。
孟岚一边喝着母亲喂过来的粥,一边打量着屋内的人。除了坐在床前的徐氏,屋内还有三男两女或站或坐。年纪最大衣饰最华美的是他此生的父亲孟德金,坐在凳子上身材微胖是的是二叔孟德银,二叔身边穿锦衣的胖女人是二婶张氏。
另有一男一女站在床前,面露关切之色的美貌妇人是三婶刘氏。被刘氏拽着的英俊中年男是三叔孟德财,此时他正一脸不情愿的撇开头,仿佛生怕被过了病气。
很快一碗粥见底,见孟岚竟然吃了整整一碗粥,徐曼面露喜色,却又有些担心:“娘的小十九这是饿坏了,不过你刚好,不能吃太多,过会儿再吃好吗?”
孟岚点点头。
徐氏大喜过望,觉得孟岚肯定要好了,孟德金也微微松了口气。
一旁其他人显然不觉如此,他们均认为孟岚这是回光返照。不过经过方才在外室那一场闹剧,他们默契的没将这话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