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第二年就给踢到政研室去了。虽说级别还在那里,但既没权、又没势,窝在市里又有什么好受的?”
“我听人说,当初将老熊从我们厂调走,就是要玩明升暗降这一招,就是要将老熊调去市里架空起来,好让顾同掌握市钢厂——海文跟老熊去市里,处境的确不会太好,但也不会摊上这次事故……”陈源的老丈人蔡志清是市科委副主任,常常知道些小道消息。
“这个倒解释得通……”周明蹙着眉头说道。
“解释通个屁,”杨海鹏插话来,反驳道,“市里把老熊调走,把顾同提上来,就是为了把市钢厂搞成这样?”
“这个你就不懂了,”对杨海鹏的反驳,周明不急不躁的回应道,“老熊主持市钢厂,虽然把厂子搞得很红火,效益也好,但老熊手捂得太紧,连市委书记批条都没办法从厂里弄出一车钢材去——你们说说看,市钢厂效益再好,别人从里面捞不到半点好处,谁又高兴看到老熊继续霸着市钢厂的位子?顾同当厂长了,情形就不一样了,你们看看,这两年有多少人能从市钢厂捞到好处?你看着,市钢厂搞得再烂,顾同照样能升官发财……”
“操、他娘的!”杨海鹏发恨的骂了一声,也不知道他是骂顾同这类只会钻营的官员,还是骂他能看明白,却始终不能苟同的现实,愤恨的抽了一口烟,
“这群混蛋,怎么操屁股蛋,都无所谓了,只是海文太可惜了。海文这回考上燕大的博士生,本是跳出这圈子的机会,没想就这么摔死了……”
说到这里,杨海鹏情真意切,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
周明、陈源也是惋惜跟心痛交加,彼此拍肩安慰。
东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城区也有百十万人口。
作为东华市的支柱企业,市钢厂在市里一直都占有很大的分量,从五十年代办厂以来,就为市及属县输出了十多名市县领导。
杨海鹏他们嘴里的老熊,是指市钢厂前厂长、此时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的熊文斌。
在熊文斌手里,市钢厂曾创出年利税过三亿的辉煌成就。
熊文斌最初给调去市里,大家都以为他因经济工作有成绩而给上调,都以为他从此会平步青云,最终会走上市领导的岗位。
谁能想到熊文斌的调离,只是有些人对市钢厂搞釜底抽薪的第一步?
想起市里及市钢厂的复杂关系,沈淮坐在车里也忍不住哀声叹气。
东华市在八十年初时,工业底子在全省还是处于前三的位置。
改革开放有十多年的时间,东华市的经济排名非但没能上升,反而滑落到垫底的水平:
民营经济上不来,国营及集体经济又大步下滑,市属三百余家国营企业,**成都在陷入严重亏损的局面,大多数企业目前只是靠银行贷款强撑着。
虽说东华这种种现状,叫稍有些热血的人看了都会揪心、痛心,然而这些根本不是他们这些没有背景、又没有人脉的无名小卒能改变的……
“你们叽叽歪歪的,站在这里扯什么蛋?”赵东半天没看到杨海鹏、陈源、周明他们进塔陵园,这时候又返回来找他们,看到他们站在树荫下抽烟,大步走过来。
赵东接过来一根烟,低头看了旁边的桑塔那轿车一眼,恰巧跟坐车里的沈淮眼神撞上,彼此吓了一跳。
“沈秘书在这里呢!”赵东认出车里坐着的人是副市长陈铭德的秘书沈淮,大声打着招呼,扬了扬手里的烟,示意请他出来抽根烟。
沈淮心情混乱,很是不知所措,看着赵东挥着手里的烟,半天没有回应,连车窗都没有打开,显得失hun落魄。
赵东也就不以为意:谁三天前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大活人,擦着鼻子尖摔死在眼前,自己还给擦伤,失hun落魄几天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杨海鹏、陈源、周明三人也吓了一跳,他们本不认得市里的什么官员,但孙海文失足摔死时,随副市长陈铭德进厂视察的沈淮在下面给砸伤、吓晕过去,他们对这个市政府秘书就印象深刻。
沈淮一时无法从容面对故人,慌乱的想发动车走,刚放下手刹,又拉起来,摇下车窗,对赵东说道:“东子……”
见赵东一脸疑huo,沈淮才想起来,“东子”只是赵东在朋友圈里的称呼,他一个“外人”,一个跟市钢厂完全不搭界的“市政府办秘书”,他甚至都不能说跟赵东认识,这么称呼赵东的确太古怪了。
沈淮艰涩的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道:“赵科长,托你一件事……”
“沈秘书,有什么事,你说就是。”赵东脸上疑huo不减。
他虽然也叫“科长”,只不过是市钢厂总师办生产技术科的科长,不值得钱很,实在想不明白市政府办秘书沈淮能有什么事情请他帮忙的,他甚至都疑huo沈淮怎么会认识他?
沈淮随副市长进市钢厂视察时,赵东一直都跟在人群的最后面,都没有lu脸的机会。
沈淮将仪表盘上的皮夹拿下来,将里面的现钞都掏出来,递给赵东,说道:“市钢厂发生这样的意外,很叫人惋惜;孙海文家里的情况,我也知道一些。市钢厂这两年的效益很不好,大概不会有多少抚慰金,这钱请赵科长帮我转交给孙海文的父母……”
赵东发愣的看着手里钱,陈源、杨海鹏、周明三人,也都有些发meng;就在他四人发meng之时,沈淮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刺痛跟ji动,开车离去。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