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而已。
“放血。”乔恩在一旁说,“给后面的斗牛士一个插剑的位置,同样也是为了激怒公牛。”
朱玉丽捂住了嘴。
“西班牙的很多地方已经禁止斗牛了,因为这是一项残酷血腥的运动,”乔恩淡淡地说,“可它也同样是一门艺术,最为血腥的艺术。就像西班牙的弗朗明哥,他们艺术的诞生原始而野蛮,这不带有任何贬义的意味,只是现今的许多人并不能接受。”
朱玉丽没有离场,她反倒坐下来,认真地看了下去。
骑手退场之后,花镖手登场了。他们所做的事同骑手的目的一样,就是为了给公牛放血。数支花镖被干净利落地插在公牛的背上。他们迎面冲向公牛的时候,朱玉丽又一次尖叫了起来。
三对花镖被稳稳地插在牛背上,其中一位花镖手的身体舒展,穿着服装的颜色跟其他的助手不太相同。乔恩说道:“那是主斗牛士。”
亲自插花镖的主斗牛士在稳稳插入花镖之后,在欢呼声中更换了他手里的姆莱塔。他一步步像是迈动舞步一般靠近血流了满背脊的公牛,一手叉腰一手拿着红色姆莱塔,高喝了一声!公牛猛地向他冲去,地上的黄沙四处飞溅,身穿金色服装的主斗牛士将红色幕布在手里一转,公牛的牛角顶起幕布,身体擦过斗牛士的后背,引起了一片欢呼和鼓掌。
“他叫何塞,风格古典,观赏性很强。”乔恩说道。
刘志伟忍不住问:“你以前看过斗牛?”
“没有,不过乔纳森是斗牛狂热者。”乔恩说。
乔纳森是飓风的死对头霸王龙的头儿,乔恩耸了耸肩说:“你知道的,知己知彼。”
斗牛士踮起脚尖后退,给了公牛一点儿喘息的时间,接着他身体带动姆莱塔浑身一转,公牛几乎贴着他撞了过去!
幕布被上翘的牛角挂住,何塞瞬间被顶翻过牛背,全场一片惊呼!
乔恩却猛地举起拳头挥舞了一下:“Yes!”
“乔恩?!”刘志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要告诉乔纳森他最喜欢的斗牛士挂了彩!”乔恩立刻举起手机对着现场录了一段。
刘志伟:“……”
公牛顶翻何塞之后,几个助手连忙上前引开公牛,何塞在地上连滚了两圈,可他经验很丰富,很快调整过来,面朝下保护住了自己的脑袋和内脏。
他起身之后,没有退场,又开始了第二轮的引逗。
朱玉丽看着何塞满身的血,忍不住说:“这样还要继续斗下去?!”
“斗牛象征的是斗牛士的勇敢和荣誉,”乔恩说,“如果他这时候下场,他可能再也没有上场的脸面了。”
“妈,那些都是牛的血。”刘志伟也在一旁提醒说。
朱玉丽捂住了嘴,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再次站起来的斗牛士何塞。何塞再一次昂起头颅高喝了一声,全场都在为他鼓掌。刘志伟渐渐感觉到了一种斗牛的魅力。那就像是血腥的弗朗明哥,在危险里沐浴的舞蹈,带着人们最原始的热情又带着一个文明所特有的优雅。
他不能简单评判这是对是错,它当然是残忍又血腥的,也同时是优雅而高贵的。它存在在这里,而刘志伟有幸看到了。
他看向了乔恩,靠近他问道:“为什么想到带我来看斗牛?”
乔恩看向刘志伟,想了想说:“你是个艺术家,我想带你看遍所有可称之为艺术的东西。”
“可我不是——”
“你是个演员,同时又是个导演,不是吗?”乔恩说,“你是个创作者,你有你个人的美学,不管别人怎么想你,你在做自己的东西,关于思想的东西,那么你就是个艺术家。”
刘志伟看了乔恩一会儿,有点儿想吻他,又有点儿想打他。他说:“那你呢?你也在做自己的东西,关于思想的东西。”
“不,我只是个编写程序的家伙。”乔恩说,“我看不懂艺术,所以现在我只能希望这个家伙一剑刺不中,好让乔纳森生气。但我知道你看见的肯定是不一样的东西。”
尽管刘志伟觉得乔恩在胡说八道,但他还是笑了起来。何塞没有如乔恩的愿,他一剑刺入牛背,整柄剑插得只剩下剑柄,五百多公斤的公牛双膝跪地,跪在了何塞面前。
“你说的没错,”刘志伟忽然说,“我现在很有灵感。”
“什么样的?”乔恩好奇地问。
“我不知道……关于用生命献上最好的表演之类的……你知道的,在斗牛场里不管是何塞还是公牛,他们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他们都可能互相杀死对手,但是何塞表现得很完美,他优雅地杀死了对手。”刘志伟说着拿出了自己的相机,拉近了距离。他的镜头里,何塞身穿金色的十六世纪的服装,举着帽子向所有人示意。他的半边金色的身体被血迹污染,脸颊上也溅有红色的液体。
看台上一片人在挥舞白色的手绢,朱玉丽连忙拉扯刘志伟问:“为什么要挥手绢?”
“如果超过百分之八十的人挥舞,他就能够得到一只牛耳作为奖励,”乔恩说,“这对斗牛士来说是个很高的荣耀。”
朱玉丽立刻疯狂挥舞起了手绢,还拿起刘书迎的一起挥舞。
刘志伟没有挥手绢,他还在专心致志地拍摄何塞,乔恩有些不乐意地说:“我还以为这个镜头里除了你只会出现我一个男人……”
乔恩说着就见到刘志伟将镜头转向了他。乔恩立刻咧嘴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
而就在刘志伟和乔恩看斗牛的那个下午,中国的深夜,蒋修杰对坐在病房里的柳意说:“你在这里乖乖待着,别往外跑了,现在朱总对你很生气。”
柳意掀了掀眼皮:“生气什么?我把星耀的荣誉毁了?”
“你……”蒋修杰叹了口气,“你不要意气用事,好在我们手脚快,走关系把监控先拿走了,要不然事情就难办了。”
见柳意不说话,蒋修杰说:“现在事情还在控制之内,但是朱总明确说了,不能让你再往外跑了,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呢,有什么跟人家孕妇过不去的?这下好了,你下个综艺也别想了。”
听到“下个综艺”,柳意冷笑了起来。短短几天的功夫,他的心境已经换了好几番。蒋修杰此刻说“下个综艺”,他只觉得好笑。他对蒋修杰说:“老江呢?”
“你不能在跟老江见面了,我把他派去跟着别人了。”
“我想跟老江说话。”柳意说,“我没人说话。老江不在,我就出去找他。”
蒋修杰立刻头疼起来,连忙站起来说:“好好好,你在这儿别跑,我给你去找老江,但是说好了,你不许往外跑了,我找助理看着你呢。”
柳意看了他一眼,又没说话。
他身上没什么重伤,根本用不着住院,可是他知道他现在住院有助于引导舆论提升话题度。
蒋修杰走了,柳意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门口的助理是蒋修杰的,说看着他就一定会看着他不让他离开病房。
柳意也没有试图往外跑,他就坐着发呆,边上放着他的手机。要是以前,他一刻都不会放下手机去刷新关于他的消息,可现在他就像没有看到那只手机一样。
蒋修杰在外面打了个电话进来了,对他说:“我让老江明早过来看看你,你不许耍花招,听见没?”
柳意把头扭到了一边:“项目的消息有了吗?”
蒋修杰咯噔了一下。六月份的年中分红是时候该发了,但是柳意闯了大祸,而朱阳文又打算好了怎么处理他,当然这款就轮不到他了。朱阳文会找各种办法让柳意必须“赔偿”这笔款。
蒋修杰说:“还没消息呢,再等两天。”
柳意很轻地哼笑了一下。蒋修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再怎么问柳意,对方也不再说话了,于是他只能说:“我先走了,有需要给我打电话,早点休息。”
他说着还顺便在走的时候帮柳意把灯给关了。
柳意在黑暗里侧身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始终没有睡着。过了一会儿他起身翻出自己的病历本,打开了床头灯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