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亦琛将吃光的酸奶罐子揉成一团:“妈妈的男朋友是爸爸的哥哥,这已经够扭曲了。你再给宝贝增加任何负担,我会亲手毁了你。”
宝贝认错爸爸这件事,唯一一个比我更焦虑的当然是她爸爸本人。
一段忙碌结束后,霍亦琛终于得闲。他开始有时间整天守在摇篮旁边,为了帮自己正名,一本正经地对宝贝不断重复“爸爸”“爸爸”。
我咬牙切齿地轰走了他:“如果宝贝长大后有性别认知障碍,因为你一直叫她爸爸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男的,我才会亲手毁了你。”
“我们现在要追究这件事到底是谁的错吗?”
“走开!”
宝贝每晚会醒来几次,哭着要奶。或者要的不是奶,而是我哼几句摇篮曲。另一个房间中的霍亦琛偏偏耳朵尖,他兴师问罪,倒不是因为宝贝吵醒他,而是因为他觉得一定是我什么地方没做好,才令宝贝夜不能眠。
我夜里睡不好已经很累,还要被他挑刺,煞是火大:“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你当妈妈就好,其他的事给保姆做。”
“那你认为‘当妈妈’是什么意思呢?”
他强调,他聘请的这位保姆有育儿方面的学位,那授予学位的学校厉害到地球快要盛不下,我做不好的事,保姆一定能做好。
这人是在千方百计地把我支开,让我走得远远的,好将宝贝据为己有。
半个月后的一天,跟我冷战许久的男人,手持一束玫瑰立在门廊。
此时,霍亦琛抱着宝贝在厨房里耀武扬威地走来走去。宝贝难得听话,配合地咯咯直笑。我生怕他把女儿摔了,伸出双手追在后面。
亦烽撞见这情景,呆在那里。
眼瞧着霍亦琛表情逐渐僵化,我回了头。
亦烽先调整好,笑得明朗:“我来求和。”
“怎么不先打个电话?”我声音像蚊子叫。可我满心甜美,好像有一朵小小的花,含着露珠在心中开出来。
今天是纪念日。对于我这个失忆的人来说,仍记得三年前的今天,我第一次在浩室工业的大楼中见到了这个有海盗般笑容的男人。
他订了城中最好的餐厅,两人餐桌。这会儿,他正用晶亮的黑眼睛凝视我。
我犹豫不决,转身拉住宝贝粉嘟嘟的小手。她正朝着她爸爸吐舌头,鬼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放心。自从宝贝降生,还从没离开她一整晚过。
霍亦琛低头看我,渐渐解冻。他回过神,催促我,用的语速却很慢。跟他一贯赶我走的语气相比,这次并不那么坚决。
“……去吧,我在。”
我过了一个浪漫甜蜜的夜晚。餐厅完美,晚餐完美,现场演奏的小提琴也完美。离开餐厅,我们去海边看夜空繁星。愈暖时节,潮汐之声就如大自然咏歌,令人安神。我平躺在沙滩上,体会到了长久以来再不能有的宁静放松。他身体慢慢覆上来,深吻如炽。我在柔软的流沙中沉陷,上浮。海风夹杂着盐,爱抚我们交织的身体。
“这样的生活不是比当全职妈妈更舒服吗?”
亦烽亲我的脸颊。
群星隐去,明月升空。
“可我喜欢当妈妈。”
亦烽没有反驳我。他只是面无表情地问:“她几岁断奶?我们找家寄宿幼儿园,那里的人最懂怎么照顾孩子。”
我突然觉得自己犯了错。或许,他真的永远不会改变。
回到家里,我立在门廊,脱掉脚上的细跟凉鞋。屋里有微弱光芒,我并不知那是为我留的灯。我光着脚走进大厅,第一眼看见的是宝贝的摇篮,下意识地以为出了差错。但紧接着,宝贝闭眼的小脸映入我眼帘,她睡得很香。于是我放心。最后,看见连着摇篮的手,那只手连着一个撑着脑袋、显然已经睡着的霍亦琛。
一阵穿堂风扫过,吓得我肝胆都在颤。宝贝会被惊醒的!我赤脚跳过去,迅速但无声地关了进风的窗。
宝贝果然惊醒,哭叫起来。霍亦琛跟着醒,找寻罪魁祸首。
我质问他:“为什么在大厅里睡觉?宝贝着凉怎么办?”眼角扫到桌上有个半空的酒瓶,我气得想扇他,“你带孩子还喝酒?真是的,我就不该走!”
霍亦琛揉着眼睛,答非所问:“就算吃饭加做爱,你回来得也太晚了。”
宝贝已醒,我索性打开落地灯,检查她的尿布。
霍亦琛坐起身,目光空洞地瞧着我忙乱。
我这时还穿着与亦烽约会的衣服,那是条黑色的小礼服,宽肩带,收腰身。因为在海滩上滚过,沾了点儿沙子。自从生孩子之后,我再没细心打扮过,然而那晚我化了淡妆。
果然,宝贝干了好事,要换尿布。他帮我把着,我麻利动手。
就在那时,霍亦琛中了邪似的,喃喃:“宝贝快看,看你妈妈,她可真漂亮……”
在看孩子时喝酒这件事,霍亦琛自责了一阵子。幸而他这人极易迁怒,所以不久即解脱,从容地将错误怪到了我的头上,是我不该出去约会。
我们并不是夫妻,他却管我约不约会。
我们两个没制定时间表规定一三五由他看护,二四六由我看护。情况根本不是那样的。原则上讲,一二三四五六七都有保姆看护。只不过,我们都太爱宝贝,才想尽量多地陪伴在她左右。
我对霍亦琛道:“你也可以跟人约会啊。”
他想要反驳我,但意外地找不到字句。
我笑话他:“其实是没人跟你约会吧!”
霍家的男人各有特色,要论情史排行榜,霍亦琛的确是垫底的。
“说起来,你的绯闻还真是很少。”
“是从来没有。”
我想起什么:“有一个……”
霍亦琛用吓人的目光阻止我继续说下去。没错,那唯一的一个,有我出镜。那整件事情,也是误解。
“如果你不想谈起她,就别回答我的问题。”我试着问,“但,你跟她,我是说靳雅笙,你们在一起时,你也是同样的德行吗?”
霍亦琛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时值周末,我们身处家居超市,我在向推车里面填满积木玩具、薰衣草手工皂、印第安风格挂毯和雕刻镂空花纹的月亮星星壁灯。我曾想将宝贝的空间主基调定为粉色,但她并不喜欢。她喜爱深蓝和酷黑的东西,就像那两道酷似她爸爸的英气十足的眉毛,她将是个男孩气的小公主。这让我想起靳雅笙。我的剪报集中曾有时尚专栏,她带领记者参观她的闺房和偌大的衣帽间。那些地方,充斥了流苏、铆钉、大胆的撞色、格格不入的涂鸦。
霍亦琛手里握着一只气球动物,摩擦时发出吱吱的声音。如果捏碎那些薄薄的气球皮,会有爆炸般的声响。然后,又是虚无。
他回忆过往,慢慢开口:“我不太记得了。她总是很……直接。”
“直接?”
“她不是个随和的人,经常为了些小事跟我吵架。”霍亦琛捏着气球,“而我累了一天,根本没力气吵。我就递给她一盒冰淇淋,然后,就解决了。”
原来是这么个简单法。久而久之,他就习惯了用冰淇淋去解决问题。从不肯在情感表达上投入工夫的夫妻,就这样成了两个陌生人。
“从不吵架的夫妻,才最可怕。”
霍亦琛低头发笑:“你以前也这样说。”
我推着手推车向前走:“我以前也这样说?”
霍亦琛跟在我后面,步履不快不慢:“是啊。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儿,偏偏大道理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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