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眉一定想掐死我:“死丫头,我不知道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儿。但我实在做不了主,做主的是霍先生,我只管执行。”她用两根手指做出走路的动作,示意我快点儿离开,“你有什么事就去跟他说。他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可我……”
左凌眉小姐没有听我接下来的话,她走回床边,扑通一倒,顷刻鼾声如雷。
我只好开门走出,满腹愤懑。
太过分了。明明是我的钱,却不肯给我。
绕过一根根大理石柱子时,雾渐渐地散了。花圃发出清新馥郁的香气,细密沁雅,如同天使舞蹈时抖落的仙尘。这里的确像仙境一样,会让你忘却尘世烟火。但是,尘世烟火会一直在那里。你可以忽略它一个月、半年,但总有一天你得回去,面对现实。
不再贪恋这林间日出的美景,我决定折返回去。如果拿钱意味着要找霍亦烽,那我没有别的选择。
鼓足勇气一转身,见到一个人立在大门口,光影交界处,那身白毛衣如同一个真正的天使。当然,如果他是真的天使,就不会这样满身戾气,恨不得毁灭身边万物。
唉,我还有机会假装没看见他,择小路溜回房间吗?
不管怎样,我就这么做了。我彻底地无视他,想从东门的旋转阶梯上去。
霍亦琛远远地朝我嘿了一声。
嘿你个头。
“别走那边,晨露很滑。”
哇,居然有人可以在说好话时语气听着这么欠揍。
我拐了回来,走正门,经过他身边:“谢谢提醒。”
霍亦琛没有看我:“不必。只不过因为你身上有我的东西。”
够了。
我顿住脚步:“那不是你的东西!”我想大声接着说,宝宝不是东西,而且宝宝是我的不是你的。但后面那句终究不是实情,人类制造宝宝毕竟需要一颗卵子和一颗精子。
“就算现在我什么都知道了,我也不用对你愧疚!”荷尔蒙让我很容易精神失控,对,是荷尔蒙。
“你可以在纽约时就告诉我的啊,就说‘你不是我老婆,警察搞错了’,这话很难吗?如果你当时就说了,现在我们谁也不用争宝宝了,因为根本就不会有宝宝了,对不对!”
霍亦琛盯着我,表情像闻到了很难闻的气味。我意识到自己将整个早晨的怨气都发泄出来,那么激动,还配以丰富的肢体动作。有点儿难堪,但即便难堪也很过瘾。我大步流星地越过他,朝我房间的方向走。
他叫我:“嘿。”
我发誓,如果他再嘿我一次……
“其实我觉得很幸运。”霍亦琛淡淡地说。
我慢慢地转身:“幸运?”
“对,幸运。”他答,“宝宝。因为一个错误,现在我要做爸爸了。我觉得很……幸运。”
到底发生了什么?霍亦琛……他再次像个天使了。他什么也不想毁灭,他由衷说着很动听的话,让我很久以来头一次不想把他脑袋拧掉的、动听的话。幸运,是的,幸运。如果说我没有一丝半点在感觉幸运,那也是假的。
我要成为妈妈了,甚至是某种超出了幸运的东西。我想,那叫作幸福。
大概我们之间安静太久,霍亦琛将眼睛看向了别处:“就算是你生的。”
美好破碎,坠地。
奇怪的是,我却平静。我心中有其他的想跟霍亦琛说的话,现在也终于足够冷静理智,可以说出:“其实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至少现在已经没有了。说到底,我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的。”我叹了口气,“我很抱歉,活下来的是我而不是她。真的……很抱歉。”
如果生还的是靳雅笙,他们到现在也应该会有一个宝宝吧。一个属于他们夫妻的,在幸福喜悦中孕育的,他们会用全心去爱的,一点儿瑕疵也没有的,完美的宝宝。
霍亦琛这次是真的被惊讶到。他低头看着鞋尖,片刻后才说:“我也该说对不起。在纽约我至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而不是不告而别。”
“没事了,没事。”我佯装大度地安慰他,其实想起纽约让我的心隐隐作痛,“当时你肯定很难面对赫然反转的残酷事实,一个偷了你妻子性命的陌生女人。”
霍亦琛笑了笑,样子很苦:“不仅是那个。还有……另外一些事,意料之外发生的事,同样无法面对。”
我真的要转身离开才行,我好不容易克服了他,好不容易把跟他有关的爱和恨都放在脑后,我不能再陷进去,绝对不能。
这一次,知道得太多,是真的不能了。
“你们两个站在那里,是要再结一次婚吗?”关若望穿过长廊越走越近,得意扬扬地说。他左右打量同是穿白色的我和霍亦琛,站在穹顶之下,这如同教堂的城堡中央。周围有花,有鸽子,只差一把竖琴在演奏《婚礼进行曲》。
“哦,不好意思,我给忘了,你不是靳雅笙,你是个赝品。”
标志性的冷笑,最衬这位灰眼大律师。
我尽最大努力不翻白眼,现在是真的要撤退了。霍亦琛一个人还勉强能对付,加上关若望,怕能把我连骨头一起吞掉。就算我再难过,死的是靳雅笙而不是我,我也不想大难不死后再被干掉。
在我转身的瞬间,霍亦琛语声低沉。
“孩子是我的,你别想抢走。”
回到卧室时,霍亦烽等在那里。这人昨晚还在说,如果不想见到他,他就不会出现,结果还不到十二个小时就出现了。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好像一夜未眠。黑衬衫包裹下的胸膛依旧宽广结实,像堵高墙,能挡风遮雨,让人很想过去靠一下。而这个看上去对我无限宠溺的男人,却一直在骗我。
他紧张得脸色煞白,见我推门入内,大大松了一口气:“你知道我要开始地毯式寻人了吗?”
我没有理睬他。我头晕脑涨,重新爬回床上,盖住脑袋,希望这样就是逐客。昏沉黑暗中,背后有了下陷的重量,一只很舒服的手臂自颈窝底下通过,代替枕头,挽住了我的头。
我翻转身子,想对他抗议。他却顺势用另一条胳膊环住我的腰,将我牢牢锁在了他的怀里:“别动,只是帮你休息一下,没别的意思。”
记忆是个可恶的小帮凶,而且总在不该的时候出现。全身的神经元都在号叫着告诉我,他曾这样抱过我。纯净,温暖,包容,安全。
“别对我有非分之想哦。”女孩一字一顿地警告男人。可她心里其实很想。他英俊、高大、年长,对她那么呵护。
男人被逗笑:“非分之想?抱歉,我没有恋童癖。”他摸摸她的额头,“怎么烧就是不退……”
“昨天着凉了。”女孩声音很模糊,“我好冷……”
他轻轻褪了外衣,将她抱进怀中。他的胸膛像温暖的篝火,她在上面暖手:“你知道吗?我不是孩子了……”见他嗤之以鼻,她急了,“成年很久了!下个月就十九岁了!”
他终于笑出声:“十九岁对我来说就是个孩子。”
她顾左右而言他:“你也没那么老。”意识到这是越描越黑,她轻轻地说,“我喜欢你。”这时她想起方才自己骄傲的成年宣言,于是郑重地深呼吸,“我爱你。”
霍亦烽问:“你脸怎么红了?”
现在的收获,是想起了很美好的事情。尽管那一部分的我天真而无知,说了我爱你,然后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他有没有非分之想,我不知;但我绝对是有的。我什么也不懂,只是好奇地想尝试。
不过他并没有回应。他那么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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