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隐藏自己对一个叛乱王子的敌意就是了——哪怕伊耿活着走到他面前来,他也一样阴阳怪气。
丹妮莉丝抿了抿嘴,既没有赞同这番讥讽也没有出言反驳。艾格作为国王之手,能宠溺地支持她庇护伊耿王子的任性决定,甚至为避嫌地主动提出让无垢者来护卫这场投降仪式,她已经万分感激,不可能再得寸进尺地要求他对自己的侄儿保持尊重了。
很快,投降代表团便接近到可以看清容貌的距离。这群人以黄金团将领为主,肤色各异、着装更是个性鲜明,但唯有一个共同点:佣兵们习惯将世俗的财富统统展示在外,他们穿金戴银,佩着镶宝石的剑和雕花盔甲,每个人胳膊上的黄金臂环都足以充当领主的赎金——在黑水河畔之役中,与赠地军站在一边的多恩军内部就因抢夺阵亡黄金团士兵尸体上的战利品而发生斗殴,对此感到脸上无光的奥柏伦·马泰尔事后严惩了双方。
作为战败方和投降者,今天他们没有骑马而是全数步行。
“尊贵的女王陛下,首相大人,黄金团在此献上最真诚的投降与最崇高的敬意。”
哈利·斯崔克兰,这个憨态可掬完全没有战士腔调的佣兵团长率先开了口。
丹妮莉丝皱眉看了眼在旁边灰头土脸、一言不发的梅斯·提利尔,有些纳闷:一个没有头衔和贵族身份的佣兵头子,凭什么越过伊耿王子和高庭城主作为这场投降的代表?更别提还有个琼恩·克林顿了。
真不讲究。
“你们的王子呢?”她半点也没兴趣和面前这个油腻腻的中年男子多废话,冷淡地直接开口询问。
“陛下!”胖团长的圆脸上顷时露出悲怆的神情,“昨日夜间,我军营中爆发了一场因对战后安置不满而起的动乱,有乱兵摸黑寻到了王子的居所处,在争执中……失手将其杀害了!”
“什么?!”
丹妮莉丝肩膀一抖,惊诧到来不及做出什么神情,看着前排满脸冷漠的黄金团诸将和高庭侍卫们向两边让开,一位车夫牵着挽用马,将载着小伊耿尸体的板车拉到了她面前来。
最近的无垢者们立刻端着长枪上前,逼退车边佣兵,其中一位摸了摸伊耿的胳膊,确认他身体已冰冷发僵绝无装死的可能,才退到一边,让丹妮莉丝接近观察。
马车露天的车厢板上,层层叠叠垫在底下的华贵丝绸呢料间,正双颊苍白、紧闭双目平直躺着的那个银发青年,可不就是她曾经见过一面的便宜侄儿:自称“雷加之子”的伊耿·坦格利安?
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甚至都不知道这位血亲的真假,丹妮莉丝当然不至于做出流泪或轻抚伊耿脸庞这样的亲昵动作。
但,并不悲痛依旧无法改变她心脏猛然下坠了一截的情绪,以及空落落若有所失的强烈感觉。
昨夜之前,哪怕再怎么——既没有证据也没有理由和立场去承认这位侄儿的真实性,但至少,她还是“可能”有着一位家庭成员的。
但从今天起,就连这种“可能”也彻底消失。
现在,她真真正正地成为孤家寡人,世上最后一位坦格利安了。
紧随着失落感的,是一股腾然冒起的怒火。
她欠下艾格好大一份人情才说服他接受小伊耿披上黑衣,甚至不惜抛下君临和东海岸这小半个王国的安危强行留下在河湾战场上,结果等来的就是这样一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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