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口饭吃是恩情,不给也是天经地义,不该怨恨。无亲无故的,别人干嘛要养活我们这样的闲人。”
苦行僧点点头,赞许道:“贫僧行走世间,多见这世上的人总是抱怨他人不能给予更多,因此好人难做。想不到你们小小年纪,竟懂得这样的分寸,实在是让贫僧刮目相看,难得,难得。可惜,可惜!”他这两句难得自然是在夸奖陆正,后面两句可惜,却是在惋惜唐小九了。他听说唐小九能教陆正这样的道理,更是可惜当时没能救下他。
陆正听他这样说,也想起唐小九,心里又是一紧,良久不语,突然抬头问道:“大和尚,那是个什么妖怪,他有名字吗,长得什么样子?”
苦行僧见他许久不说话,知道他在想自己的伙伴,不想自己一句感叹牵动对方伤感,内心更是倍感愧疚,此时听他这样问来,猜出他的用意,劝解道:“你是想报仇吗?那可是一条修行有成的蛇妖,且不说他一身神通法力,单凭你一个小孩子如何斗得过?何况你现在还中了毒,还是要先治好毒伤才是要紧的事,其他的事可容后再说。”
陆正咬了咬嘴唇,却不说话,只是以恳求的目光看着苦行僧。苦行僧没想到这孩子看着文静懦弱,没有主张,遇事却有别有一股执拗,叹息道:“痴儿。”随即念诵了一声佛号,道:“你静下心来,贫僧让你一观那妖物的形貌。”
陆正心想,难道苦行僧画了那妖怪的图画,但是自己现在根本看不清,只怕看得不真切。谁知苦行僧话音未落,陆正忽然眼前一黑,随即心中一亮,仿佛一道白光闪过,自己心头突然浮现一个人的样子,面容瘦削,双目阴鸷,最奇特的便是嘴里有两颗尖牙,给人一种阴险恶毒的感觉。
陆正心里顿时明白过来,知道这就是害死唐小九的妖怪,联想到苦行僧说他是一只蛇妖,这副面貌倒是十足的蛇头蛇脑,怒气涌动之余,咬紧牙关,死死记住了这个样子,烙印在心里。
忽然,白光乍灭,那个幻影消失无踪。陆正仔细回想,刚才的那个妖怪的容貌样子就好似自己的记忆中的人浮现在心头一般,并不是自己眼睛看见。
苦行僧已在一旁解释道:“这是我佛门六神通之一的他心通,能以心相印,将贫僧所见化为心印印入你的心中。你能听得清楚贫僧说话,也是贫僧用了此门神通的缘故。方才你心头浮现的便是贫僧所见那妖怪的样子,这就是那个蛇妖。他之前已凝聚了妖丹,还能修炼成人形,应该是有称呼的,具体叫什么,贫僧也不知道。”
陆正双目出神,咬牙低声叫了一声:“九哥。”又握住双拳,手心紧紧捏着他的那块玉佩,此时苦行僧不必施展他心通,也能看出他的心思,劝解道:“小施主,你还是不要过分伤心,人死不能复生,一切皆有因果。还望你好好保重自己。”
陆正闻言,一抬头,目光虽然散淡,但自然流露一股坚毅之色,只听他用无比坚定的声音道:“大和尚,你既然能让我见他那妖怪的样子,能让我看看那晚九哥是怎么被他害死的吗?”
苦行僧一怔,万万料不到这孩子居然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怕他见到当日唐小久被折断双手的惨状,情绪激动导致毒伤恶化,正想开口拒绝,又见陆正虽然声音颤抖,但目光之中透露一种异样的坚定,当下叹了口气,展开了他心神通。
陆正心中现出了一幕的场景,唐小九被那蛇妖夹在腋下,先折断左臂,那妖怪放肆大笑,接着又折断了唐小九的右臂,唐小九的惨叫登时充盈了他的心中。直到他被那蛇妖裹挟带走,夜色之中,陆正分明看见唐小九冲着当时昏迷的自己看了一眼,留下一滴泪水。
当他看见唐小九被裹在妖怪的腋下,冲他那一眼,留下那一滴泪的时候,这一滴泪水似乎随着苦行僧施展的他心神通充斥了他整个心房。一时间,让他的心被这泪水淹没。
苦行僧见陆正再度昏迷在地,赶紧收了神通上前察看,发现他体内的阴毒之气随着他的激动的情绪开始蔓延开头,而他胸口的那块玉佩则瞬间爆散出的无数的光华笼罩住了他的全身。
一时间,以陆正的身体为战场,白色光华与阴毒之气互相较劲,苦行僧一直关注两者你来我往,始终不敢轻易下手,幸好那白色光华不求有功,牢牢的护住了心脉,阴毒之气虽然肆虐,终究还是不能侵入心脉,算是暂时保住了陆正的的性命。这才放下心来,心道,看这样的情况,这玉佩着实不凡,应该能够坚持到那里。只要到了那人那里,恐怕这孩子将有更大的福缘。
这么想着,又看着那块不停散出光华的玉佩,思忖道:“也不知他父母是谁,竟有这样的玄妙的护身法器,怎么又会让他流落成乞丐?又或者这是他无意中得到的?奇哉,奇哉!说不定这孩子与修行界,有着莫大的渊源!看来只有等他醒来,才能找机会一问究竟了。”
这孩子竟然为了同伴之死两次昏厥过去,情谊之深厚,当真感人无比,苦行僧不由叹息道:“相爱别离,正是无常之苦!善哉,善哉!”